“清虚观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儿?跟普救寺是一样的么?会有叛将凶徒围寺么?咏哥儿你有没有相好的朋友能扮个将军,骑白马来救的呢?”
石咏:……红娘这意思,难道清虚观里还能上演一出“待月西厢”不成?
他不得已,只能向红娘耐心解释,如今已经没有孙飞虎那样的叛将,京畿重地天子脚下,也没人敢围寺抢亲,最重要的是,如今男女大防甚为严格,他就算是侍奉母亲,去了清虚观,届时外男与女眷分开,他最多也是与白柱富安这些大老爷们儿周旋。
“那你还烦恼个什么劲儿?不去不就得了?”红娘“嗤”的一声笑。
石咏一呆:是啊,他早已经做出决定不去了,可为什么会心烦意乱呢?
“要让我说,你就去一去么!”红娘笑毕立即改了柔声相劝。
“我觉得没啥意思!”石咏果断地说,他对打醮祈福这样的风俗并不感兴趣,“不想去!”
“你没去过咋知道没意思?”
“我……我明日还要上衙!”石咏语无伦次地表示拒绝。
“你不是后儿个能休沐么?”红娘的笑声越发像是一柄小羽毛,在他心底一点点地撩拨撩拨,将他心底的那点儿子希冀,慢慢地撩拨起来。
石咏:“休沐日要去玻璃厂!”——说来他还得加班。
“玻璃厂不也在城外么?”
“不在一个方向!”
“你不是会骑马么?”
“……可是去了也见不到人啊!”
“所以你其实是盼着能见到人的喽?”
石咏:呀……说漏嘴了!
红娘笑得清脆而响亮,为戳破了石咏心里的小秘密而得意洋洋。
石咏无语了一阵,最后说:“说实在的,我怕是给自己添了什么不切实际的指望。”
“在这儿,能自己做主与把握的事儿太少了。我也怕自己的一厢情愿,给旁人惹来麻烦。”
他说得直白而坦然,也很实际。
说白了,他是个来自异时空的灵魂,他有充裕而富足的精神生活,意味着他完全可以仅凭自己便独立地过一辈子。他并不是一定要寻个终身伴侣才能过完一生,确切地说,余生是什么样子,他自己都还未能完全想象。
因此他第一时间考虑到的,会是旁人,不想给他始终默默记着的“旁人”惹来麻烦。
只不过,没有个人爱,与无法爱旁人一样,终究都有点儿可惜吧。
石咏独居的小屋里登时沉寂一阵,良久,红娘才轻轻地说:“咏哥儿,依我说,你啥也别多琢磨,要去就去,不想去咱也别勉强自个儿。”
“这世上有件东西叫做缘分,若真的有缘,无论你选了哪一条路,那条路最终都会将你引向该去的地方。”不知为何,连红娘说的话,也文绉绉的莫测高深起来。
石咏:“红娘姐姐的意思,是我应当跟从自己的心……”
若是细听他内心的声音,他早已牢牢记住了对方,并且能在心里依稀描绘出一个影子,只是这影子却影影绰绰地怎么也瞧不清楚。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影子,却勾得他念兹在兹,始终无法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