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大老爷,纪少爷,我求求您,我就这一个妹妹,她还在上大学,我平常没什么钱补贴给她,这孩子会唱歌,经常在街边上和酒吧里面巡演,凌晨还开直播带货,就这样能攒下好几十万,还时常补贴我,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你杀了我,你别去找她也别伤害她,我怎么样都行。”
纪俣琨背靠在咖色的真皮沙发上,他几乎看不到葛锐的脑袋,只能感觉到脚边实打实的掷地有声。
人渣值得同情吗?纪俣琨有点在思考这个问题。
可那两个女孩子,又做错了什么呢。
纪俣琨朝秋泽看了眼,秋泽找了两人将面前的男人扶起来,因为腰部血肉模糊,实在是太残忍,秋泽将旁边的沙发巾裹在了葛锐的腰间遮挡了下。
纪俣琨摸索着右手的戒指,“你听清楚,我现在让你站着,是因为你的妹妹葛聪慧,的确很优秀也很善良,你此刻的身份是她的哥哥,所以你有资格站着和我说话。”
纪俣琨顿了顿,声音低了低,“你妹妹轮不到我去找她了,她自杀了。”
葛锐立刻笑了两声,摇着头,“不可能的,你不了解慧慧,我这个妹妹,那一直都是男孩儿性格,特别顽强特别坚韧,家里条件以前特别不好,她都能把街头那些混混打得满地找牙。”
纪俣琨没说话,眼睛扫向他,又缓缓平视。
空气就这么静了三秒。
葛锐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逐渐消失,当大脑似乎终于接收到这个消息时,他整个人都站不住了,哪怕是有两个人扶着都站不住了,像一滩烂泥一样滑倒在地。
京门医院两个妙龄少女自杀这件事,纪俣琨不用费什么力气,就知道了源头是纪守敬。
纪龄忠大半夜找到他帮忙,说要善后。这事儿不是第一次,纪俣琨很爱惜羽毛,自然也希望好好处理。
纪俣琨去给戴可欣、葛聪慧二人家里送慰问时,发现一个家庭地址填错,而另一个的家庭地址,居然和之前的白发男是一样的。
戴可欣和葛聪慧在郊区租了一间房子,里面条件很差,墙体漏水又纤薄,但放着钢琴、吉他等各种乐器,还有成堆成堆像小山一样的乐谱本子。
抽屉里秋泽还找到了两本日记,戴可欣和葛聪慧都有写日记的习惯,就在这件事发生的前一天,戴可欣还记载着,说有一个大老板要买很多酒,她很快就能赚够钱,不再做这个行业。
而葛聪慧写着,她已经攒了很多很多钱,在市区付了一个房子的首付,戴可欣不知道葛聪慧一直在做直播,也不知道每天葛聪慧说着已经吃过了,实际上是在外面蹲一晚上,蹲一中午,省吃俭用,就是为了有一个温馨的小家。
这些,现在看来多重要,多不重要。
重要在她们曾经那么苦还热爱生活。
不重要在她们只有曾经了。
纪俣琨语气很平静,“你知不知道,你妹妹和那个叫戴可欣的女孩,她们是非常好的朋友,一起度过了很多难关,甚至以后都安排好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你侮辱了戴可欣,葛聪慧知道这件事以后,她自责惭愧到出现幻觉,得了抑郁症。最后和戴可欣一起跳楼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纪俣琨看向他。
葛锐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眼睛瞪得很大,没有眼泪流出来,满眼全都是血丝,几分钟后,他的眼角流出血来,他的表情逐渐痛苦,再而狰狞,直到一声哀嚎,哭声像肝肠都断了一般,回荡在走廊。
孟霜吟彼时刚走到这一层,她没找到纪俣琨,但确实在停车场看到了纪俣琨的车,当突然的哭声传到她耳中时,她走到了一个房间门口,透过玻璃门,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纪俣琨坐在沙发上,面色冷漠,旁边站着很多人,门口也有人,但是门外没有人看守,孟霜吟没办法看到里面的全貌,但是她隐隐觉察出一些不安。
纪俣琨起身,看了眼旁边的花衬衫,“买琨,以后做事动点脑子,弄成这样,怎么送出海关?”
男人笑着弯腰低头,“您放心,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门从里面猝不及防地打开,孟霜吟本来想走,纪俣琨却已经率先一步走了出来,男人看到她有些惊讶,身后买琨带着几个人拖着白发男人从里面往外走,经过孟霜吟的地方,地上画出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