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实在太冷了,各家粪便还好收些,那街道上的马粪、牛粪冻得跟铁砣砣似的,怎么铲都铲不动。一天活干下来,卫工们从脖子到脚冻得都没了知觉,那手更是冻得跟个冰块似的,两耳朵更是早感觉不在了。
要不是家里娃嗷嗷待哺,卫工们哪个愿意干这要命的差事。
有年纪大的这会都想着大明朝的好了,那会北京城的下水道可是四通八达,官府定期派人检修疏通,百姓们花些钱将下水道和自家接起来,粪便直接冲进管道,哪里用得着现在这般天天拎着净桶等人来收。
街道上牛马车也管得严,不像现在这般没个规矩。
一天车马下来,好好的大街就成了粪街,臭不可闻。
天冷些还罢了,这天要干些,再刮上大风,四九城就成了臭城。
靠街的屋子哪家不被粪便涂了一墙,说起来都晦气。
雪下的实在是大,前头刚扫完,后头就又落下一层来。
不时有上朝官员的马车和轿子经过,里面的老爷们脚下摆着炭炉,手里捧着暖炉,一个个闭目养神之余盘算着如今的形势,朝会上又会议些什么事,自己又当如何抉择。
那些没有资格坐轿的低品官员则成群的边走边聊,对路边干活的卫工也是不正眼瞧一下。
低品官员所聊的基本都是最近朝廷同叛军间的战事,相互间打听着最新消息,若谁在兵部任职,那必然是被打听最多的。
一些消息说出来后,官员们不是发出唏嘘声,就是长叹短叹的。
眼下形势真的说不上好。
“咱关外八旗虽吃了败仗,好在朝廷及时启用安亲王,说不得安亲王能在河南把叛军给挡住,这样一来朝廷就能得以喘息了”
一名姓丁的兵部主事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车轱辘声,且伴随“让开”的喝声,疑惑间扭头看去,不禁脸色一变赶紧拉着众人避到一边。
原来后面过来的是一群宫中侍卫,奇怪的是这帮侍卫护着的那辆马车却没有挂灯笼,看不出是哪家王公大臣。
“这谁啊,怎么还有侍卫跟着的?”
丁主事低声问边上的同僚,同僚似是知道什么却没有马上说,而是等那帮侍卫簇拥马车行远之后才道:“不就是那位被关着的主么。”
“关着的主?”
丁主事一头雾水,关着的人多了,他哪知道是哪个主。
同僚轻声提醒道:“姓吴的那位。”
“姓吴的?是他!”
丁主事反应过来马车内是谁后,惊讶之余又有些不解,“他爹造反后鳌少保不是把他圈起来了么,怎么还上朝的?”
“谁知道呢。”
同僚摇摇头,示意丁主事别打听,等上了朝不就知道了么。
“也对,上面的想法咱们这些人哪里能知道,过一天是一天。”
丁主事微微点头,一边与众人往前走一边将抄在袖中的双手取出在脖子上捂了捂,觉得脖子暖和许多后便又将手抄回袖中,未等两只冰冷的手碰在一起,前方转角处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声音极大,吓的路上一众上朝官员都是为之一惊,有胆小的甚至都叫了出来。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听前方有人在喊:“有刺客,有刺客!”
“刺客?”
丁主事一行叫这喊声惊呆了:皇城根下还有刺客?!
还真有刺客。
前方风雪中突然有几个卫工朝他们所在奔了过来,却是根本不在意这些小官,抢了两辆往城外运粪的马车就“叭叭”甩鞭疾驰而去。
这些人是刺客?
丁主事骇然不矣,未等其从这突出状况回过神来,远处有人在大声叫喊:“不好了,额驸死了,额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