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好奇地问道:“什么东西?”
俊生看着陆仁眨了眨眼睛:“就是人呀。”他口气轻快,就好像在表扬陆仁一般,眼里闪耀着光彩,语气里带着赞许,“老杨说你们尝起来味道十分香甜,吃下去更是令人通体舒畅。”
他一派天真的样子实在是让陆仁生不起警戒的心态,甚至还有了几分好奇:“那你尝过吗?”
俊生摇了摇头:“老杨说若是我有一天尝到了那味道,就不能留着我了。”
陆仁想了想,这就跟动物园里咬了人的熊都不能留下来是一个道理,于是他点了点头,又好奇地问道:“那你想吃人吗?”
俊生摇了摇头:“老杨不让。如果我吃了人……”说着,俊方抬起了头,望着虚空,好像是在看咖啡升腾起的雾气,又好像什么都没在看,“被他知道了,他是会生气的。”
总之,由于一杯咖啡,陆仁和俊方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甚至单位里很多都内幕消息,都是俊方告诉他的。
俊方说,四楼的狐女为了追局长八百年前从青丘离家出走了。
俊方说,应龙的表妹离了第三次婚了,次次都说是真爱。
……
陆仁每天的工作之一是倒垃圾。每层楼的垃圾会在下午四点半的时候统一送到各个楼层的楼梯口,陆仁要做的就是把它们收集起来,然后在下班前送到三楼的一个小房间门口,敲三下门,然后下班。
然后,等他第二天来的时候,门口的垃圾自然就没有了。
三楼其实是编外人员的办公室,这意味着这里只有偶尔有外援来才会使用,基本都是空着的。楼梯在最东面,然后一间间相对而立的房间向西延伸,房门常年紧闭。放垃圾的小房间就在走廊的尽头,正对着楼梯,房门用油漆漆成了朱红色,十分醒目。三楼的走廊狭窄又没有阳光,每每走到三楼,压抑而逼仄的感觉就扑面而来。整个楼层都静悄悄的,只有那扇朱红色的房门与你遥遥相对,宛如一只硕大的血红色眼睛在凝视着你。让人感觉随时有怪物会从里面跳出来。
陆仁第一次上去的时候,就觉得这画面简直像是在打恐怖游戏。
于是他后来打了申请,在那扇朱红色的门上用黄色的油漆写了个“坚持走可持续性发展路线”的标语。红底黄字,很有政治审美,从此他再上楼,也不觉得吓人了,只有一股爱国的赤诚油然而生。
陆仁曾经暗戳戳问过俊生,三楼的小房间里面是什么。
俊方挠了挠头,终于想了起来:“哦,你说那几只魍魉啊。他们是司局长专门养来吃垃圾的。”
“魍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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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仁很惊讶,“他们为什么要吃垃圾?”
俊方当时吃了一块陆仁私藏的小饼干,道:“说是垃圾,其实里面还有很充足的灵气啊。至于魍魉嘛,长得又丑,说话也不利索。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只能靠在这里吃垃圾维持生活这样子。”他转头看向陆仁,道,“不过阿仁,你还是要小心他们哦,它们的智商不怎么高,在他们眼里只有能吃的和不能吃的。如果离得太近,他们可能会不小心把你当成食物。”
陆仁点了点头,一开始还会敲完门跑得快点,再后来渐渐习惯了也就麻木了。
有一次他起晚了,就把早饭带来了单位。早饭是前天晚上做好的三明治,装在上世纪出品的不锈钢饭盒里。结果太忙了,到了中午也没来得及吃,他想了想,就放在了三楼的小房间门口,敲了三下门,然后出去吃饭了。
等下班前他来放垃圾的时候,三明治没了。饭盒倒也还在,不过底下多了一个不规则的洞,洞的边缘留着的痕迹很像是某种野兽的牙印。饭盒里面还多了一颗朱红色的种子。
陆仁想了想,把种子种在了报废的饭盒里。
单位给陆仁配了一间小杂物间,专门用来存放他的清洁工具。杂物间有一扇小小的窗户,每每冬天,午后的阳光照进来,暖洋洋的。陆仁把种下的种子放在了窗台上,没过多久长出了一个红色的小芽。
奇怪的是小芽一直没能长大,即使过了两年多也一直是那个状态。
“好奇怪啊。”陆仁对着叶芽嘟囔了一声,然后转身出了门开始新一天的工作。阳光下,小芽舒展着身躯,为成长做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