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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定北侯府。
程向腾坐在案前,一封封看着手里的信笺,一封封的做着回复。只是看到手上这封时,眉头打成了结。
每每蜀地传来的消息,总是让他皱眉。
不让程烈带那么多人,他偏不听,非偷摸的带了那么多人去,好像别人都是瞎子,他只需让兵丁们换了衣裳人家就看不出来似的。
关于这件事,程向腾想来想去不好隐瞒,便先行禀了太后,求太后周全。太后也是大怒,骂程烈大胆,骂程向腾管束不力,骂他们不知为百官表率。
不过骂过之后也替他开脱,对圣上说是她怕程烈有个闪失,嘱他暗中多带些人去的。算是将他这件事儿过了明路。
但是,带的人多就是个大隐患。
他自己有人手,就不愿跟当地官吏好好合作,倘若有事儿,人家也不会尽心帮他。
他自己有了强劲战斗力,便会得陇望蜀想立军功。
这事儿程向腾早有猜测,从知道他带那么多人去后,从他不肯去产粮的锦城而驻扎在最方便出蜀的茂阳,从他不好好收粮却在那里鼓捣价格磨蹭时间,程向腾就知道,他在等机会,等能上战场去插一脚的机会。
他是西北军人,去往西南本来不妥,还想往西南军中去插一脚立战功,哪有那么容易。
可是如果筹谋得当,既征粮顺利又“顺便”立些战功,也不是不可为的。比如假装运粮途中被抢,于是追着匪踪而去最后追回粮草拿下一股匪贼什么的,多么顺理成章。
但程烈却没有用什么法子,倒也日日着人去查探,好像等着天上真掉下一队匪兵给他灭似的。
而收粮,他又是怎么收的?
就算要压粮价,要么就该想法让商人们自己去压,他背后使劲儿就好。要么就理直气壮标出价码去,他是堂堂钦差,代表的是朝廷,谁有意见都得保留。
——可他哪样都不做,不但有权不用,还大刀金马地亲自去折腾价格。办公差结私怨,也不怕背负上蜀地百姓的骂名,不是傻么?并且,跟生意人斗心眼有用么?生意人会缺心眼子吗?
看看他跟人玩心眼儿的结果,信上说:已征粮,零。
这些还是前些天的消息。
而最近的一封,更是让程向腾想叹息。
这个程烈,怎能如此轻率,不知道太容易得来的线报不可轻信吗?竟然就那么急吼吼地往榆城去了。
领了圣命去征粮的,真的要把本份的职责抛一边儿吗?他可知道,京里不久前又收到了邓隐宸的催粮折子?
随着催粮折子一起的,还有一封发现逆王混迹某城池内的表奏,因而求旨讨要该城池的兵权。榆城?离榆城且远着呢。
这一趟,本就是让程烈去锻炼的。虽然程向腾给他安排了不少人在身边,但程烈带了那么多自己人,显然也不会听他这边人的。可无论如何,该提醒还是要提醒的。
程向腾略略凝眉,提笔,将西南催粮的事写上,告诫程烈要以完成圣命为先。另外,告诉他逆王根本不在榆城,让他别白费功夫了。
折好,收进信封,再处理下一封。
竟然还是来自蜀地的,还挺厚的样子。
程向腾疑惑地打开,从头到尾看完,不由气得笑了。
好嘛,刚一个贪功的,这又一个贪财的。他家的小财迷竟然跑蜀地做粮贩子去了。
嘿哟,原来程烈是被她忽悠跑的。
然后她趁着钦差不在,在那儿欢腾地鼓捣着粮价。
种种言行,信上写得算是详细。
程向腾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随着那文字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失笑。
忽然又有些同情程烈。遇上的是她,他小子能讨到什么便宜?
这种信心程向腾足够多,话说放她跟陶远逸那种老道奸商同去,他也相信她不会吃亏呢,何况程烈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