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娘忙道:“大老爷应了?”
安平瞄了安然一眼,低声道:“大老爷叫奴才来问安然姑娘,可愿上灶?”
安然忽然就明白了,安嘉慕这是换了个法子逼自己呢,是跟他还是当厨娘,上了灶就是厨娘,是下人,今天不仅那位上官小姐在,还有府里的几位姨娘,怕是早黑着要为难自己呢,有这样的机会送上门,自然不会错过。
只要自己答应上灶,就等于把自己置身于这些女人之下,不管她们如何难为自己,自己只能忍着。
不得不说这男人真有手段,用这个法子逼迫自己,是想让自己看清楚,只要不跟着他,就会任人欺辱。
可惜他高估了他,也看错了自己,莫说这点儿屈辱,便再屈辱也比当他的禁脔好的多,而且,自己用心去做,力求无差错,那些女人便找茬儿,也要差不多些,毕竟今儿不光他们,还有那个逍遥郡王。
上次自己并没有见到逍遥郡王,也没当面谢他的赏,这次或许是个机会,他是郡王,只要他肯开口替自己说一句话,自由或许可期。
想到此,顿时充满希望,人也精神了不少,站起来道:“我本来就是厨子,上灶是我份内之事,更何况,大老爷有吩咐,安然自然要从命。”说着,站起来就往外走。
安平跟秦大娘,都是一愣,安平忙道:“姑娘,爷吩咐下了,若姑娘不愿……”话未说完就被安然打断:“能为逍遥郡王跟上官小姐烹制佳肴,乃是安然的荣幸,有何不愿。”
到了厨房,安寿正犯愁呢,看见安然真如看见救星一般,忙要拉她,忽想起如今她身份不同,讪讪的放下手,却仍高兴的道:“姑娘来了就好,旁的还罢了,只上官小姐点名要的几个菜,却非姑娘不成了。”
安然接过菜单瞧了瞧,不禁暗暗点头,这位上官姑娘想必是山东人,虽只点了四道菜,三道都是鲁菜,红烧大虾,蜜汁梨球,糖醋鲤鱼,最后一道是什锦豆腐羹。
这却是一道淮扬菜,后因文思和尚善制此羹,也叫文思豆腐羹,要求把豆腐切得细如发丝,散于汤中千丝万缕,开始这道豆腐羹之所以如此做法,是为了更好的吸收汤里的味道,使得吃这道豆腐羹的人,能吃到软嫩香醇入口即化的口感。
后来便成了考验刀工的一道菜,这道菜想来不是这位上官小姐的手笔,虽说淮扬菜精细雅致,却也清淡,许多北方人都不大适应,从上官小姐点的前几道菜就能知道,是个喜欢酸甜味儿重的,如假包换的山东人,怎么会点这么一道豆腐羹。
正想着,果然听安寿低声道:“前头这三道都是上官小姐点的,最后这道豆腐羹却是大姨娘非要加上去的,倒真好意思,也不看看席上季夫人,苏夫人都没点菜。”
安然不禁撇了撇嘴,若无安嘉慕示意她为难自己,给大姨娘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时候出头,只不过,他以为自己谁,不入流的小厨子不成,这文思豆腐可是当年考级必备的菜肴,练了不知多少回,早已轻车熟路,相比之下倒是红烧大虾更难些。
红烧大虾之所以是鲁菜的经典,自然不是浪得虚名,成菜要做到色泽红亮,虾肉鲜嫩,滋味鲜美,并不容易。
虾本来就不好入味,所以多以清淡的做法为主,如白灼或者清炒,再就是剥出虾肉来做虾球等等,尤其这道红烧大虾,选用的原料是渤海湾的对虾。
郝懿行《海错》一书中曾记载,渤海海中有虾,长尺许,大如小儿臂,渔者网得之,两两而合,日干或腌渍,货之谓对虾。
可见其大,故此更难入味,而红烧大虾既要入味,还要保持其虾肉的鲜美,更要求色泽红亮,这才是最难的地方,老抽是绝不能放的,放了老抽就会变得黑黢黢无法入眼,八角这类香气中的更是要不得,放了就毁了这道菜。
具体需要注意的要点,一个是必须清洗干净,否则会有异味,二是最后浇上去的卤汁要厚,否则会寡淡无味,再有,便是一个靠字。
调好味用卤汁靠上五分钟,切记掌握好火候,过了虾肉则老,失去了本来的鲜美,火候不足却又无法入味,最后就是卤汁的颜色要红亮,这样收汁的时候紧裹住大虾,出锅之后方才有红亮诱人的色泽。
先上去的便是这道红烧大虾,蜜汁梨球跟糖醋鲤鱼相对容易,错后了一些,什锦豆腐羹对安然来说更是手到擒来,故此放到了最后,再说一道羹,早上也不合适。
安然的这道红烧大虾一端上去,本来还缠着安嘉慕说话的,上官瑶不禁有些意外:“还说表哥是糊弄我呢,原来安府真有手艺好的厨子。”
逍遥郡王瞥了她一眼:“我糊弄你做什么,莫说这道红烧大虾便是御膳,安兄这府里的厨子都做的相当地道,我瞧着比韩子章那老家伙的手艺也不差什么,上回我还想见见这位大厨来着,不想,却赶上她病了,未能如愿。”
逍遥郡王的语气颇有几分遗憾:“今儿安兄可不能让本王再扫兴而归了,叫上来让本王见见,也好当面赏她,这样神乎其技的厨艺可不多见。”
逍遥郡王一句话,安嘉慕还没应,上官瑶也道:“倒是好手艺,竟是我吃过最地道的,安大哥你快把这厨娘叫上来吧,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能做出如此地道的红烧大虾来呢。”
便是苏夫人一想大咧咧的性子,这会儿都有些看不过去,这位还是总督千金呢,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未出阁的姑娘家,就这么一句一个安大哥的叫着不说,那眼里的意思,只怕别人不知道呢,
关着这两位的面子,安嘉慕自是不好拒绝,再说,今儿也有意调,教这丫头,让她吃一回瘪,明白一个道理,不跟着自己,她永远是个抬不起头的下人。
便自己最稀罕她的一身傲骨,也得先折了她的傲骨,让她屈服,之后自己可以给她最好的一切,只要她想要的,自己都可以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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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觉已对这丫头挖心挖肺,可为什么这丫头竟还如此不屈不挠的跟自己拧着呢,那今儿就让她知道知道,没有自己的庇护,她安然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