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身上气势一贯逼人,众人见?状,虽觉奇异,却不敢多看多言,赶紧散开?,各自当差。
丹佩慢了一步,将方才出来时,特意扯下,搭在一边胳膊上的氅衣抖开?,给云英仔细披上,又仔细提醒她千万别着凉,这才转身进了屋。
高高的屋檐下,只余下云英与萧琰两人,方才嘈杂的人声已消失远去,四?下的景致变得清晰而清静。
“大典很顺利,阿溶年?纪虽小,耐心不足,中途有两次想要离开?,好在尤定机灵,都?哄住了,”萧琰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能有这样的表现?,十分不易,比我幼时好了不知多少,看来大哥是当真用心照料了这孩子的。”
他的语气虽低沉,少了许多从前的放荡不羁,教人乍一听,还以为他经了这连日的变故,已性情大变。
可他偏偏又没有改口称“陛下”,仍以兄长的身份对阿溶直呼其?名,又教人察出一点特立独行的坚持。
他还是他。
云英经他这般提醒,蓦然想起了萧元琮。
也不知为何,其?实他的离开?,也不过数日而已,今日再想起,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一旦新君登基,过?去的事,就都?化作了尘土,随风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大多数人的记忆里。
“太子殿下待陛下的确不错,”她回?想着从最初入宫,到后来的种种,“哪怕在陛下的身世?完全揭晓之?后,太子殿下对陛下的关照,也一如既往。”
起初,她曾觉得萧元琮对阿溶的态度不大像纯粹的父亲对待儿子的样子,其?中亦夹杂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后来,她知晓了,那复杂的情绪中,是掺了算计的。只是,即便有算计,身为兄长的他,也从来没有苛待过?幼弟半分。
那大约是一种说?不清的同病相怜——同为皇子,拥有天底下最尊贵的血脉,却一直处在浓重的阴影之?下,似乎连出生?都?是个错误。
“幸好他遇到了殿下,才能安安生?生?地活到今日,”她叹了口气,话中仿佛意有所指,“太子殿下大约也是不想看到自家的血脉,自家的兄弟,再如过?去一般,连活着都?成了一种奢侈。”
萧琰侧目,毫不闪躲地盯着她,听到这话,终是忍不住冷笑一声:“你不必拿话激我,我既将皇位让了出来,自然知晓分寸,不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齐慎已让步,容我做了摄政王,他与其?余几名重臣辅佐左右,我有大权在握,自不必再在乎那些虚名。”
他心中多少是憋了气的,总要有合适的时机发泄出来。
“穆云英,你已算计我,算计得够多了,我也如了你的愿
,与齐慎他们各退一步,暂时言和,共同扶持阿溶上位,我让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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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充满压迫感,几乎挡住她眼前的大半光亮。
“我想要的,你给不给?”
他不禁抬手,拇指与食指张开?,直接卡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脸颊抬起来,让她半点无法躲避。
天地间仍旧沉浸在冬日的寒冷之?中,云英对上他锐利的目光,呼吸之?间,感到冷气自鼻腔灌入胸中,令她整个人感到清醒异常。
他果然早看透了她的算计心思。
不过?,她本?也没有刻意隐瞒,被他直接说?破,也不觉多么羞愧难堪。
“妾多谢殿下成全。”她坦然地承认了,“殿下想要的,但?凡妾能给,定万死不辞。”
萧琰听她如此回?答,心里便已有了数。
“你不知我想要什么?”他又笑了一声,心里的那股气显然刚发泄出来几分,又被激得更甚,“若当真不知,又怎么敢赌我会照你的意愿,连皇位也要让出来?”
云英看着他的眼睛,并未因为他被激起来的怒而有半点畏惧。
“妾只是赌了一把,却从未笃定殿下一定会让妾如愿,只是,殿下与齐大人之?间的矛盾不和,并非因妾所起,若殿下不让,只怕到此时还僵着呢。”她说?着,放慢语速,压低声音,“况且,即便到最后,妾没能如愿,也绝不会因此怨怪殿下——这是妾自己的选择,愿赌服输。”
萧琰怔了怔,在心里重复一遍“愿赌服输”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