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临海抬了抬眉,“状元如何,不是状元又如何,我还是我。”
看他傲然神情,想起时人评价“顾盼熠然,斐然成章”,彦雅心中即使对他再有看法,也不得不承认众人的眼光。
彦雅饮了一口茶,“果然好茶,武夷红茶,梅花雪水相辅相成,加上这靳大师的茶具,真是浑然天成。果然这物与人一样,也要相符相配才是。”
许临海看着彦雅的眼睛,没有言语。
“高家世代开药铺,各药相协才有药效,人亦是如此。”彦雅继续道。
“你怎知各物之间就不协,就像这红茶与梅雪,有人觉得梅花混淆了本来茶香,我却觉得甚好。别人喜欢不喜欢与你何关,只要你喜欢就好。”许临海看着彦雅的眼睛道。
“你送我靳白的花瓶,当知我喜插花,花开花落总有时,若是过了那一刻,花不是那花,器也非那器。”
“花落还会再开,这世上那么多花、茶、器、壶,花与器,茶与壶遇上便是缘分。”
“若是有缘,当初便不会错过。”
“若是无缘,如今便不会再遇。”
彦雅看了许临海一会儿,“佛家有语,活在当下。”
“这句话还有前后半句,不恋过往,不畏将来,否则怎能活在当下。”许临海直直地看着彦雅道。
彦雅轻笑一声,“去年至今,我听到最多一句话是麻雀妄想成为凤凰。有句话叫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可那鸿鹄安知那燕雀之志。鸿鹄之志,鲲鹏展翅九万里,想要同行者天下不知凡几;而燕雀不过只想安居一屋一宇,乐在其中,并不慕那天之高地之远。鸿鹄燕雀本就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偏要携手同行。”
许临海听到麻雀妄想成为凤凰,深吸一口气道:“鸿鹄燕雀,焉知鸿鹄不是燕雀,燕雀不是鸿鹄?”
彦雅看说了半天,还是围绕话题在绕,“我不和你绕圈子,我俩婚约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我不解许家为何如此执着,之前想退婚的是你们,现在又想继续婚约的还是你们。若说是怕失了名声,之前为何退婚,再说是我高家退婚在前,被嘲笑奚落的也是我高彦雅,你还是如云如玉、毫无瑕疵的子斐公子。”
许临海面带愧色道:“此事是我错了,日后我自当竭力弥补。”
“我不需要谁来弥补,各自安好才是最好!”
许临海笑笑,并不作答。
“我出身商贾,不懂礼数,才貌简陋,与你相距甚远。”
“你又何必过谦。”许临海挑了挑眉,“再说,你真的这么想吗?”
彦雅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过于褒我,又故意贬己,不过是把旁人说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事情再重复一遍罢了,但你内心真的这样想吗!”
彦雅愣了一会儿,这人打得什么哑谜,不去想它,“你这是打定主意不退庚帖吗?”
许临海喝了一口茶,并不言语。
彦雅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一下恼了,“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但我告诉你,我并不中意你,慢说婚约退了一半,就算婚约还在,无论别人怎么想,我也势必要退。”
许临海看着彦雅,收起神色慢慢道:“我能打什么主意?高家除了你有何能让我打主意?我为何如此,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彦雅听此一愣,想起去年碧烟阁所见所闻,半晌轻笑一声,“纵然你舌灿莲花,可我并不是那五六岁孩童,再说你怎么想我并不在意。”
许临海沉默良久,嘴角泛出几丝苦笑,“我知道你现在气头上,说什么你也不会信,这也是我咎由自取,以后慢慢来。”
“我信与不信并不重要,关键是要解除许高两家婚约。”
许临海对着她笑笑,给她斟茶,举起茶杯递给她,“别急,喝茶。”
彦雅看他露出云淡风轻的样子,似是这个话题不值得再说下去,气不打一处来,倏地站了起来,许临海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先走了。”也不等他回应,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去。
“彦雅,你仔细想想我如今所言所行,不要被一时愤恨迷了心眼。”
彦雅听到背后所言,脚下不作任何停顿,往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