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精神恍惚的过了两天,喝了十斤安魂汤,这才觉得心绪稍平。
歪在乾清宫暖阁的软乎靠枕上,身上盖了一条厚实的毯子,仍然觉得冷。不仅冷,而且口苦,不知道是喝药喝的太多,还是心里害怕,亦或是上火上的难受。他吧唧吧唧的吃着蜜枣,哼哼唧唧的说:“金英啊。”
金英最近不太得势,躬身道:“皇上。”
曹吉祥因为帮忙复位,成功晋级为秉笔太监,在旁边坐着与皇上说话,现在正端着一杯茶,有滋有味的喝着。
朱祁镇:“唉,你说我,啧,你说于谦现在在哪儿呢?他会干什么?他会不会害朕?”
金英忙道:“皇上您顺天应命复辟称帝…(省略二百字)…至于处决于大人,那都是徐有贞那个奸贼所为,皇上一时不察,不不不,满朝文武都赞同徐有贞,为了泄一己私愤,一起诬告于大人。皇上您远离朝政数年,对于大人知之不详,又听他们有口皆碑的说于大人如何如何不好,又看到他们伪造的证据,一时激愤而已。”
曹吉祥也到:“圣上,派去查抄于府的人回禀,说于府与普通庄户人家没什么两样,前院种着花草,后院有葱蒜的痕迹。家人穿着都是粗布衣裳,家里没有多余的银钱,只有藏书无数,有一件上了锁的小门,里面有从宣宗皇帝、陛下您和郕王伪帝御赐之物。由此看来,那些人处心积虑的编造于大人贪污受贿的罪证,实在是可恨!这是骗着圣上您做了错事,擅杀功臣的骂名归了您,于大人让开的路他们走,这些人实在该杀。”
朱祁镇心说他们也是功臣啊,朕也不能一上台就把帮朕复辟的人都杀光。
“朕心中总是不安,于谦是不是想要朕下罪己诏?”
虽然的的确确是他想要杀于谦,是他恨于谦,但他还是无耻的把罪名推给徐有贞等人。
文四就翘着脚坐在旁边,在这几个愚蠢的人类看不见的对面,她不仅翘着二郎腿,还嗑瓜子,还抖腿:“啧啧啧,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简直是把这庄严如圣地的乾清宫当成民间茶楼。
乾清宫的暖阁中时常召大臣来议事,能进来的要么是内阁要么是宠臣,大多年纪不小,皇帝为了表示尊敬与信任,直接在他的云床旁边摆了左右两溜圈椅和茶几,要赐坐时直接叫人坐下。有时候议事两三个时辰,哪能让那些五六十岁的、国家栋梁的大臣硬是站三个时辰。
于谦坐在旁边,这地方他非常熟悉,左右看了看,感慨良多。对她的抖腿侧目而视,抖腿实在是不能忍,太……太让人不舒服了,如果出言制止,又于礼不和。他低声问:“神仙们时常来人间观察么?”
文四下意识的不抖腿了,嘻嘻的一笑:“才不呢,别人没有我这么无聊。皇宫中藏污纳垢,朝堂里勾心斗角,有什么好看嘛~廷益,你想要罪己诏么?我教你托梦吓唬人好不好?把他吓尿哈哈哈哈哈~”
于谦:-_-||,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位仙姑原形毕露了。不是真正的神仙,差距这么大。
文四自得其乐的琢磨了一会,把真炁遍布屋内,抬手一打响指,得意洋洋的说:“看好了。”
于谦定睛一看,只见眼前阴风阵阵,鬼气森森,屋中的帷帐布帘无风自动。他原以为这是只有鬼才能看到的幻象,却发现曹吉祥的袖口也在随风浮动,又看到皇帝的碎头发在这本该密不透风的屋子里胡乱的摆动。
眼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滴血,这滴血像是疯狂的复制粘贴一样,很快变成了一滩血,然后变成了血泊。
于谦急的跳起来:“且慢!不能让皇帝白日见鬼!”
他会找一大堆和尚道士进宫疯狂做法,和道君皇帝一样,那是一种另类的祸国殃民。
其实不算另类……历史上沉迷于佛道两家,疯狂做法事讲经以致于灭国的皇帝有好几个!
他跳起来的速度非常敏捷,分明隔着一张矮几坐在不同的太师椅上,他却只用了半秒就到了文四面前。
文四吓了一跳:“皇帝看不见,你别急,要怎么吓唬他我得跟你商量,外子说不能把他吓死。”
于谦松了口气,又飘回去:“尊夫说的极是。”
然后,他就看着无头的将军一手抱着头一手拎着刀、缺胳膊断腿的百户用刀剑杵着地、被砍成两半的士兵从血泊中爬了出来,空中又咕噜噜滚落几颗人头,能眨眼能说话。那些砍掉的手用五指抓着地,一点点的往前挪,那些砍掉的脚——自己蹦着。被斜着劈开胸膛,却没有被劈断人像一个Y字形,歪歪斜斜的走出来。
文四非常亲切又仔细的询问:“这个铠甲合适吗?将军会穿这样的铠甲上阵吗?我善于幻化光明铠,那是唐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