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未至白大褂里面还穿着绿色的手术服,正坐在办公桌旁低头写病例。
“你刚刚做完手术吗?”
夏未至抬头看她,温和笑了,“做完有一会儿了,你是来看李队和顾警官的吗?”
“其实是来看你的,顺便看看她们。”唐以墨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橘子,动手剥起来,递了三个橘瓣给夏未至,“吃橘子。”
夏未至接过橘子放入口中,“这个橘子好甜。”
“多吃点。”唐以墨又给她递了几瓣,她瞄到夏未至桌子上未动的透明塑料盒饭问,“你现在还没吃饭吗?”
“不想吃,吃不下去,吃完还会吐。”
夏未至有洁癖,这点唐以墨知道,她没想到已经到达这种地步,“学姐,我们去看看心里医生吧,看看能不能从精神上来调整下。”
夏未至口中嚼着橘子,“没事,不用看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过段时间?我看你的洁癖只会越来越严重,不会自己好。你每天要做那么多手术,门诊患者那么多,工作量这么大,不吃东西怎么能行,人会累垮的,还是得去看看。”
唐以墨很担心夏未至。
唐以墨最初学的是临床医学,因为她家几乎是从明代就开始从医,一代又一代。她妈妈是西南医学院的校长,她爸爸是三甲医院的院长,她自然而然学医了。
但是直到她拿起手术刀,要给活生生的田蛙下刀的时候,手便控制不住地颤抖。最开始,老师和同学们都劝她第一次难免有恐惧,但唐以墨知道,那不是恐惧,她是对活着的一切事物都不能下刀。
那时唐以墨备受打击,人生第一次感到昏暗的低谷,她觉得自己这辈子毁了。但是有个人却熠熠发光,那就是夏未至。他们的医学院是国内最好医学院,其中不乏优秀的人,但是夏未至优秀足够耀眼。她记得很深刻,老师因为临时要去做手术,让她带的研究生夏未至过来带课讲讲。她以为这个研究生只是敷衍应付下时间,没想到她举出了对应病症很多例子,然后完美地进行一番实操,下课后,唐以墨和同学们都觉得夏未至讲的比老师都好。
大概,自己越暗淡的时候,越是看到别人在发光。唐以墨侧面打听夏未至,老师对她的评价都是“医学天才”,“带过这么多学生,夏未至最有天赋”。唐以墨默默地羡慕着她,把她当成自己的目标。
唐以墨为了克服颤抖,从学校的培养基地抓了好多田蛙,一个人大晚上在实验室做解刨。但是无论她做了多少心里建设,只要拿起手术刀,手就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无数次的坚持失败后,她彻底崩溃后,大晚上在实验室嚎啕大哭起来。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她想转专业,但她也知道如果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将会面对家里巨大的压力,他们会让她继续坚持,坚持,再坚持,可是她知道,她坚持不下去了!
因为是后半夜了,实验楼没有一个人,所以唐以墨没有控制,哭得肆无忌惮。
直到泪水模糊的眼前出现一张白色的纸巾。
唐以墨在泪水模糊中抬头去看,白蒙蒙的泪雾中是干净又明媚的脸庞。
是夏未至。
夏未至在她旁边坐下来,声音温柔,“我注意你很久了,你经常一个人半夜在这里做实验,但是却下不去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