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妹子出嫁第二年,许向华才起了个头,就被老爷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老爷子差点出事,还说想分家等他死了再说。
所以这几年,许向党也只敢想想。
许向华循循善诱:“分家以后,你和三嫂养些鸡鸭,再养几头猪,年底卖了,都是钱,养得好了,也有好几百。小宝七岁了,你也该开始替他攒家底了。”
倘若不分家,养这些家禽牲畜的主力肯定是许向党两口子,钱两人却是摸不着的,但是他和许向国挣的钱却有一半是私房。
许向党脸色一僵,他手里拢共有十八块七毛五分,是这些年孙秀花塞给他应急,他存下来的。
侄子们都有他兄弟攒的家底,可小宝有什么,只有十八块七毛五分。
许向党一下子被戳中了软肋,他自己怎么样没关系,可儿子是他命根子。
见他脸色辗转变幻,许向华诚恳道:“三哥,你就是不为自个儿,也得替小宝考虑考虑。”
许向党咬了咬牙:“你想我干嘛?”
“我年后就跟爸妈提分家,你到时候表个态,坚决点。”分家这事,老爷子十有八九不会同意。自己把自己分出去那是下下策,他的情况到底和许向军不同,难免要被人戳脊梁骨。他自己不在乎,可女儿要嫁人,儿子要娶媳妇,名声这东西还是要的,所以他来找同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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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晚上,好几个人没睡好。
躺在床上的许向党脑子里乱轰轰的,各种念头在里头打架。
他翻来覆去,弄得周翠翠也睡不好,就连睡在周翠翠边上的许家宝也在睡梦中哼哼唧唧噘嘴,似是不悦。
周翠翠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安抚,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了,睡不着?”
黑暗中,许向党横了横心,把下午兄弟俩的对话大致说了一遍,咽了口唾沫,问:“你怎么想?”
周翠翠半天没说话。
许向党耐心的等着,心跳不由加速,扑通扑通,不只他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周翠翠的。
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许向党嗓子眼有些干,忍不住又咽了下口水。
“咱们听四弟的吧,四弟聪明,心好。”周翠翠声音有些忐忑。老实不代表傻,周翠翠分得清这家里谁真心对他们这一房。
大哥话说得漂亮,实事儿却没见他干过多少。一直说着要给换个略微轻松点的活,可他们夫妻俩至今都干着重活。因为一家子都干轻松活的话,外人要说他这个大队长不公正。
可四弟会悄悄给红糖、奶粉、麦乳精,让他们补补身体,反倒让他们不要说出去。
许向党点了点头,又怕周翠翠看不见:“好。”声音有一点点抖。
这一晚两口子都没睡好,心头热乎乎的,越想越精神。
另一边许向国夫妻俩也没睡着,许向国愁着何潇潇逃跑的事儿,辗转反侧。
刘红珍则是悄悄揉着肋骨,一回屋她就被许向国踹了一脚,喝骂一顿不说还被赶了出去。
她哭着跑进了大儿子屋里头,许家文泡了一碗麦乳精给她喝,又劝慰了好半天。
刘红珍这才别别扭扭地回来敲开房门,对许向国做了保证。
她那些话,许向国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认错求饶比谁都快,可要不了多久又要犯老毛病。你说她傻吧,精明的时候比谁都精明,可偏偏又老是做些上不得台面的蠢事。明知道老四疼闺女,还要去刻薄许清嘉,真以为老四是个泥人性子。
许向国余光留意着许向华那屋,里头透着光,站在门口又训了刘红珍一顿,才让她进来。
揉了两下,缓过来一些,冷不丁听见许向国在叹气,刘红珍眼珠子一转,讨好道:“要不明天咱们买点东西给姚书记送过去。”
许向国翻了个身:“费这个钱干嘛,也许过两天人就遣送回来了。”
刘红珍心里就有了数。
瞧他这可怜样,许清嘉摘了手套递给他:“捂捂脸,不是走亲戚的?”
少年拿手套使劲擦着脸,只能颤颤巍巍地点头。
许清嘉就对许家康道:“先送咱家吧。”
许家康纳闷,不走亲戚跑他们村来干嘛?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把这一身湿衣服脱了,否则一准生病。也不顾他身上湿哒哒的,许家康脱掉他吸饱水的羽绒服,然后脱了自己的棉袄给他裹上,一手拎着湿衣服,一手拉着他就跑。
许清嘉则牵着许家阳,拎着鱼篓跟在后面。
少年是被许家康拖着跑回去的,他都快冻成冰疙瘩了,跑都跑不动,亏得许家康力气大,把人半拖半拽地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