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日后这种人要再上门,门都别给她开。”何苗道。
王婆子应了声,看她一眼,支支吾吾欲言又止。踌躇了好一阵,还是忍不住问,“苗儿,你跟这个什么文书……”
何苗大方承认,“娘,我以前一时糊涂,在心里偷偷迷恋过他。不过,很快便想通了,早已与他断了往来。”
“鸣儿也知道此事?”
何苗迟疑了下,点点头。
“这……”王婆子神色复杂。心道,怪不得儿子之前对她如此厌恶,原来是她心里有人了。
听那陈氏的意思,她还私底下也与那人幽过会。
而且,她也没有将此事捂严,连陈氏这种八卦长舌妇都知,很难保证别人不知。丢了儿子的脸面不说,若是被捅了出去,这样不守妇道、与人私相授受,按律得判绞刑的!
一时间,她心疼儿子,后悔逼儿子与她同房,不然一纸和离书放她自由,便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
何苗见她神色变幻几番,知道她心中不悦了。
便有些焦急,“娘,您听我说。我对那李文书只是年少时的迷恋,如今我对他除了厌恶再无其他,相公也早已原谅我了……”
何苗自己心中都涌起一股无力感。
这并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是关乎一个女子最基本该有的妇德、素质、贞洁等等。王婆子守寡这么久,品格一直为村人交口称赞,未曾有过半点出格的、让人诟病的地方。
她身心干净、良善,贞洁的观念根植于她内心深处,对于这种事,是无法容忍的。
更何况,在她看来,自己这是给她儿子戴了绿帽,背叛了他,和整个家庭,这也是她不能容忍的。
自己可以坏,坏到人神共愤;可以恶毒,毒到没人敢靠近。婆婆都会觉得她被梁氏养歪了,本性还有一点良知,婆婆可以包容她。
可与人私通这种事,是自己的私德问题,是与生俱来、无人能教的,坏到了骨子里、流脓流汁、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存在。
只怕婆婆多看一眼她都嫌脏……
果然,王婆子抬眸看了她一眼,就如同在看一个陌生路人。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了。
这个眼神,与前世无数次当得知她没怀上时的那婆婆一模一样。除了漠视,别无其他。
给人最大的伤害,并不是打骂,而是这样,对你视而不见,当空气般漠视到底。
婆婆给过自己慈母般的温暖与疼爱,可眼下……或许是之前对自己有多喜爱,眼下便有多失望了吧?
之后,她是不是就该休了自己,把自己赶走了?
不……
“娘,您听我说……”何苗试图追上去解释,然而,王婆子连头都未回。
她脚步踉跄了下,感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恍惚间,又觉得像是回到了前世那个令她窒息的、暗无天日的家庭里。顿时,疲惫与厌烦的感觉,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涌来。
心脏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堵得她呼吸困难,头脑发胀。
她转身,跌跌撞撞而又匆促恐慌地奔回房间,钻入被窝里,连鞋都忘了脱,紧紧把两个孩子搂入怀里。
似乎,这样便能生出些力气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