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需要制作冰糖葫芦的秘方吗?我家祖传下来的,陈氏老字号,绝对不骗人,我太爷爷以前是在京城脚跟下开铺的,那一片儿都知道,质量口碑是出了名的,我现在亲人住院,缺钱救急,只能把秘方贱卖了,还请行行好,买了这秘方吧,绝对不会吃亏的……”
当时茶楼一个个看陈晚禾的眼神都跟看疯子似的,还没见过谁用这么奇葩的理由来“讨钱”,一片哄笑中,有人更是嘲讽道:“什么玩意儿,做冰糖葫芦还需要秘方呢,这年头的骗子越来越敷衍了,还有没有点专业度啊?”
众人又是一片讥笑,陈晚禾脸涨得通红,当时正值隆冬,她衣服穿得单薄,耳尖还有小小的冻疮,被茶楼的暖气一吹,又痒又痛,可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是一个劲地摆手解释道:
“我不是骗子,我妈妈病了,在医院里抢救,我没钱付医药费了,走投无路下才来卖秘方的,我不是骗子,真的不是……”
她急得眼里都要涌起泪水了,却还是没有一个人相信她,茶楼负责人更是赶来,骂骂咧咧地要将她轰出楼,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什么秘方,拿过来给我看看?”
那是陈晚禾第一次见到温嘉屿,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西装精致,神情慵懒,坐在雕花的窗边,头顶一盏暖黄的吊灯,面前茶壶里水雾氤氲,柔化了那双俊秀的眉眼。
陈晚禾一下像被击中一般,周遭声音都听不见了,眼里心里都只能望见那个人。
那双修长的手从皮夹里掏出一叠钱,没有数,当着茶楼所有人的面,直接在桌上推给了愣住的陈晚禾。
“拿去吧,刚回国不久,没来得及换,还都是美元,你去银行兑一下,应该能解燃眉之急。”
茶楼上下一片哗然,陈晚禾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红着双眼连连道谢,才要递上自家的秘方,那张俊秀的面容已经淡淡一笑,抿了口茶。
“你那糖葫芦的秘方我就不要了,我这辈子估计不大有机会用上了。”
他眼睛往陈晚禾抱着的一插把冰糖葫芦上一瞥,伸手轻巧一摘:“我只要一串这个就行了。”
说着,也不顾周围人的议论纷纷,自顾自地咬下一口,微扬了唇角:“挺好吃的,就是有点酸,不过我喜欢。”
陈晚禾怔怔看着,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一颗接着一颗:“谢谢,谢谢你相信我……”
她泪眼朦胧中,只看到他向她递过纸巾,旁若无人地对她道:
“哭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像你卖的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人生也是这样,天无绝人之路,酸过之后一定就会甜起来的,你说是不是?”
他的声音那样动听,不疾不徐,羽毛一般,拂过她心间。
好像就是从那一天起,他就温柔地住了进来,一住就是好长好长的时光。
陈晚禾拿走了温嘉屿的名片,表示日后一定会将医药费偿还给他,温嘉屿倒是不在意,于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人世转头便能忘记的一场匆匆相逢。
冬日过去,在春暖花开的时候,陈晚禾的母亲安详而去,走得无甚痛苦,到底也算一种解脱。
陈晚禾打点完母亲的后事后,擦干泪振作起来,人生的路还那么长,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她会牢牢记住那个人的话,不放弃酸楚过后的甜。
带着这样的信念,她走街串巷,辛苦营生,攒了些钱后,在云市一条叫白水湾的街巷口,租下了一间小铺子,专门卖起了冰糖葫芦和各种点心蜜饯。
店铺的名字就叫“晚禾蜜饯铺”,站在店门口一抬头,就能望见远处的高楼大厦,温嘉屿的公司就开在里面,是的,他还那样年纪轻轻,名片上就已经显示,他独自开了一家公司,陈晚禾觉得自己跟他简直是云泥之别,如何仰望也企及不到。
可不要紧,她抓不到云,但能看云飘过头顶,偶尔驻足的风景也不错——
这就是她将店铺地址选在这里的原因。
此后一年过去,陈晚禾果然捕捉到了温嘉屿经过的脚步,她认出他的车子,认出他的西装,认出他的背影,每一次她都默默记了下来,如视珍宝,不多不少正好十二次。
像在看一部黑白默片,她是唯一的观众,也是唯一的女主,她守在小小的店铺里,等风拂动,等云聚散,等他经过。
她想,再有下一回,下一回,她一定要鼓足勇气叫住他,将攒够的钱还给他,还要请他尝遍店里每一种口味的冰糖葫芦,问他最喜欢哪一种。
她默默憧憬着,却没有想到,秋风卷落叶,变故来得那样猝不及防。
十一月暮秋,云市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中,房地产和金融行业首当其冲,一打开电视就是各种专家煞有介事的分析,当地报纸媒体也天天都是头版头条,不少企业说垮就垮,一时间云市人心惶惶。
陈晚禾不懂那么多,她只是夜里转辗反侧,为那张名片上的名字忧心不已,她对他的公司都已经倒背如流了,他就身处金融行业,他有受到……波折吗?
她不敢想,也不敢去探求,只是每天望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