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呢,”卫韫笑了笑:“毕竟天子脚下,我又无罪,能把我怎么样啊?”
楚瑜没说话,她走到门边,将食盒打开,把菜和点心递了过去:“你若饿了就吃点菜,点心和馒头你藏起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你接出去,别饿坏了……”
听到这话,卫韫有些无奈:“嫂嫂这话说得,这天牢又不是虎狼之地,我每天就在这里吃吃喝喝喝睡睡,饿不着。嫂嫂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过天牢呢。”
其实也是做过的。
楚瑜恍惚想起来,上辈子,宫变之前,她作为顾楚生妻子,便被关在天牢里。
那日子哪里有卫韫说得这样轻松?
她抿了抿唇,没有多说,只是将糕点塞了进去。
卫韫知道她不信,忙道:“我说真的,我刚才还在睡觉呢,你就进来吵我……”
“地上有血。”
楚瑜开口,卫韫僵了僵,听她继续道:“从刚开始,到现在,你没有换过姿势。卫韫,你敢不敢站起来?”
卫韫沉默下去,楚瑜盯着他,冷声开口:“站起来!”
卫韫没动,楚瑜目光落到他脚上,卫韫艰难笑起来:“其实也没什么的,就是崴了脚……”
“骨头裂了没?”
楚瑜垂下眼眸,拉开食盒底层:“这些都是府里顶尖的药,你藏好。牢房里会松动的砖头大多是能够拉开的,里面很多都被犯人掏空了,你就藏在里面。我会尽快救你出去,不过你先给我说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韫没说话,楚瑜捏着食盒,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你们去之前,我便同你们说过,不要追击残兵,一切以稳妥为主,为什么,还会追击残兵而出,在白帝谷被全歼?”
“我不知道……”卫韫沙哑出声。
楚瑜皱起眉头,听他摇着头道:“我也不明白,明明父兄从来不是这样的人……我不知道到底怎么了,那天他们就像是中蛊一样,我都去劝了,可父亲就一定要追,我劝了没用,就罚我去清点军粮,他们就都去了。去之前,大哥还和我说,事情不是我像的那样,让我别担心。然后……”
卫韫哽住了声音,楚瑜平静听着,声音镇定:“小七,你别难过,长话短说,事情从你觉得有异常的时候开始讲。”
这一次卫韫的信明显比上一次平稳了许多,没有多说什么,寥寥几笔,就只是说了一下到了那里,情况如何。
楚瑜看着这信,不由得想起以往卫韫回信,从来都是长篇大论,那一日周边景致、风土人情,事无巨细,什么都有。
而今日这封信,哪怕说是卫珺写的,她也是相信的。
她觉得心里有些发闷,人的成长本就是一个令人心酸的过程,而以这样惨烈的代价快速长大,那就是可悲了。
她将府里的情况报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
时闻华京之外,山河秀丽,归家途中,若有景致趣事,不妨言说一二。
写完之后,她便让人将信送了出去。
如今卫府虽然被围,但是大家都还不清楚原因,卫府在军人中地位根深蒂固,倒也没有太过为难,哪怕偶有信鸽来往,大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
送完信后,楚瑜终于得了休息,她躺在床上,看着明月晃晃,好久后,终于叹息出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晨醒来,楚瑜又开始筹备灵堂之事,如今采买需要由外面士兵监督,但对方并没为难,材料上倒也没什么,只是如今各房少夫人避在屋中,仿佛是怕了和卫家扯上关系,时刻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就楚瑜一个人在忙碌,人手上倒有些捉襟见肘。
做事的人多,可有些事总要有主子看着,才能做得精细。
楚瑜忙活了一大早上,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她抬起头来,看见蒋纯站在门口。
她穿了一身素服,头发用素带绑在身后,面上不施脂粉,看上去秀丽清雅。楚瑜愣了愣,随后道:“二少夫人如今尚在病中,何不好好休养,来此作甚?”
蒋纯笑了笑,面上到没有昨天的失态了。
“我身子大好,听闻你忙碌,便过来看看,想能不能帮个忙。上次你不是问我,能否帮你一起操办父亲和诸位公子的后事吗?”
楚瑜没想到蒋纯恢复得这样快,她犹豫了一下,终于道:“你……想开了些吧?”
“本是我昨日犯傻,承蒙少夫人指点。如今陵春尚在,我身为母亲,为母应刚。”
蒋纯叹了口气,朝着楚瑜行了个礼:“救命之恩,尚未言谢。”
“二少夫人言重了。”
楚瑜赶忙扶住她:“本是一家姐妹,何须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