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孤的庇护,你连蝼蚁都不如,明白吗?」
时光似乎瞬间倒回他将我从冷宫放出来的那段日子。他居高临下攥住我的腕子,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蝼蚁也好玩物也罢,从偏见到轻鄙,从没任何人将我当做一个「人」对待。
真是可笑,我甚至曾有那么些期许。
期许左琮给我的那点真心,能填满我心底的创口,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发出芽开出花来。很可惜,那种子就此烂在了地底。
「若这是皇上不声不响便将阿晏送给宁妃的缘由,那臣妾便明白了。」我擦了擦眼泪,连带着许多心绪擦掉,挣扎着起身下跪行礼。
我对左琮说,这几日他为我生育之事操劳过多,还请他回去处理政务,不要耽误国家大事。
我抢在他辩白前赶人:「臣妾恭送皇上。」
算来,这是我第三次让他滚了。
他扶我起身,我的视线始终锁在他明黄的衣角上。最后只听得一声重重的叹息,然后便是脚步声渐行渐远,消失在了宫门外。
那是我过过最冷的一个年,哪怕左琮如旧陪在我宫中守岁,哪怕他特意命乳娘将阿晏带来过完初三才带走。
可烟花升空,山灯尽明,再灿烂都不能如旧了。
没想到肖宁会主动来看望我。
初春的腊梅开得正好,她只带了一个丫鬟并一个白玉瓷瓶来。她让绢儿折几枝养在这瓶子里,放在窗边,能开好一阵的。
她未多绕弯子,凑近我直言:「皇后娘娘,您无须如此记恨嫔妾,也无须怕嫔妾待大皇子不好。」
我看向她,这一刻我是嫉妒她的,为着她那份我从未有过的十足底气。
我亦直言不讳道:「我未曾记恨过你,宫墙深深,哪有个能做自己主的。我现下也不怕什么,要怕也得是你育有皇子成年之后了。」
肖宁眨了眨眼,那双狐狸眼笑起来带着天然的媚,拿戚玉锦来比,也要失了光彩的。她并不藏起她的赞赏,说我看着木讷胆小,其实心思很通透。
她让我何时都不必怕。我不解,看美人悠然玩弄自己的指甲,「皇上不敢让我肖家出身的女人怀胎,所以往我寝宫里的熏香加了使人不育的香料,当我不知道呢。」
不知怎的,那一瞬我想起左琮的脸,他说无论如何会保全阿晏。我不敢推测这里边有几分是他对我的私心。
我问她既然知道,为何不闹起来,那时我不懂肖宁脸上诡异的笑容。她并未解释,只是又说了一遍:「只要皇后娘娘不再因嫔妾担忧便好。嫔妾会好好抚养大皇子的,倾尽我肖氏全力,辅佐他入主东宫,将来登基称帝。」
我下意识去捂她的嘴,这宫里处处隔墙有耳,左琮才不过而立之年便讨论新帝,实在令人心惊。没想到这小狐狸一笑,反握住我的手,满目的了然。
她是吃准了我已相信她了,现下已开始不自觉护起她来了。毕竟于情于理,我也不得不护着她。
肖宁一走绢儿便忧心忡忡对我说,不知这宁妃打的什么主意,抢了儿子便罢还要我也乖乖听话。我看向那瓶腊梅花,四下里白雪皑皑,唯独枝头的梅花鲜红耀眼。
就和肖宁似的,总是这寒山城最夺目的一朵。
我回绢儿道:「她特地来讲,便是顾念着我。承了这份情,将来可是要还的。」
虽目下不知肖宁在做什么打算,但能推测出我对她而言尚有利用价值。不然以肖家权倾朝野之势,肖宁无论如何都不必将我放在眼里。
许是肖宁给我吃了颗定心丸,我待左琮较先前温和了许多。夜里他试探着从身后抱我时,我再未闪躲。
于是他更抱紧了我,有力的臂弯环住我,鼻息扑在我耳畔,他问我:「不恨孤了?」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曾恨过你,宫墙里的脏事,我不比你见得少。只是有些怕罢了,皇上该明白的。」
「孤明白,」他轻轻笑了一下,「还没人那般扯着孤的伤疤骂过孤呢,可见你连死都不怕。所以不曾见你怕过什么,就觉得很新奇,终究骨肉至亲,你也不免俗。」
「一码归一码,那日气疯了掀皇上的旧伤,是我不是,」我转过身子,与他面对着面,心对着心,不知透亮的是月光还是山上的烛光,「也不是失礼,而是我伤了你的心。」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自从那日之后他再未取下过眼罩,这一刻他单手伸向脑后,摘了那只眼罩。
于是我又看到了深沼。他突然对我说道:「但凡他们也能和你一样,伤了孤的心能给孤一句道歉,也不至于那般下场。」
我知道他在说他的亲弟弟左琨,还有他的生母已故肖太后。还是若盈姑姑讲给我的,说那时太后身子本就羸弱,某天夜里突发急症,可出去传太医的小内监皆没了音信。太医赶到时已是第二日晌午,延误了病情,一时无法根治,不多时便病死了。
我问他,他的眼睛可也是被他们所伤。他垂眸看我,表情有几分哭笑不得,他对我说道:「若说起这只眼睛,其实与你有关,云罗。」
我原本以为,有关戚玉锦所有的事,都已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