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姐,您要派个人去牢房里看看采菱吗?”茯苓接着问道。
“去,自然要去,我便去听听她要说什么”,唐瑛静静地回道,心中只想到前生桓儿重病之际,那时她刚且回宫便急忙去看桓儿,却只见到床上昏睡瘦削的人儿。
偌大的寝殿内只有寥寥几个奴才在侍候,可那时萧景焕对她却是冷漠地彻底,自己求见了多次却见不得圣面,他只让自己宽心便是。
唐瑛不知萧景焕为何变得如此快,可那些宫女太监们惯会逢高踩低,萧景焕已是如此态度,她们亦是觉得自己已然失宠。
这天祈国的皇后竟是遣不到一个太医来为桓儿医治,那时的唐婉柔已身为贵妃,最得圣心,她便去了唐婉柔所在的寝宫,求求她为桓儿遣名太医来。
那时便是采菱将自己拦在了寝宫外,告诉自己,贵妃娘娘已经歇下了,皇后娘娘不若明日再来。
唐瑛只望着窗外,心又似被人攒紧了般,那时她形单影只,只得抱着桓儿不断地唤着他,试图让他清醒些,第二日天还未亮自己便再次去寻了唐婉柔,只在她寝宫门口跪着。
直到正午,依旧不见唐婉柔出了寝宫。
那天中午的日头真刺眼,她险些晕了过去,却只觉一盆热水迎面扑来,亦是采菱面作惊慌状,说着皇后娘娘真对不住,奴婢竟没见到娘娘跪在此地。
那时她便知道,唐婉柔根本不会为桓儿遣名太医来,可怜桓儿最后生生死在了自己的怀里,他才那样小,那样无助。
茯苓只觉自家小姐眼中浮现出一抹哀伤,转而却又是一股冷冽之意,虽心下不解却也并不过问缘由,亦不多加阻止,只应了下来,转身为唐瑛添上了杯新茶,一个时辰后便替唐瑛收拾好着装,去了那偏门之处。
祠堂内,唐婉柔只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姨娘,你打我?你居然打我?”唐婉柔捂着红肿的左脸,神色凄楚地说着。
云姨娘只觉心里有上百只蚂蚁在啃咬,她万万想不到自己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居然被自己的女儿尽数破坏了去,一旁的朱嬷嬷瞧着地上的唐婉柔亦觉悲愤。
“我打你?我便是打你千万遍又能如何?你且看看你做下的好事!”
云姨娘心痛不已,只愤愤地说道:“原以为赵韵生的女儿是个蠢笨的,却不料我自己的女儿才是愚昧无知,你竟然利用秋珊做下这等事情,你可曾将我看做是你姨娘!”
唐婉柔只冷声说道:“我蠢笨?姨娘倒是聪明怎生不见将那唐瑛除了去,最后还不是功亏一篑?我如今已是让那唐瑛如她那短命的娘亲一般身中毒素,我全了自己的心意又有何不可!”
“姨娘你帮不得我便不让我自己报仇了不成?”
“姨娘你好狠的心,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冤枉呆在这祠堂里这么多天,受人冷眼被人耻笑,日日亦得抄写一百页女德女戒,可姨娘你在做什么?”
“你在唐瑛她母亲身边伺候,你不为我报仇便罢了,如今还来指责于我,你到底有没有将我看做是你的女儿!”
云姨娘听到这便不由向后倒了一步,唐婉柔这话便是拿着刀在伤自己的心。
朱嬷嬷瞧着唐婉柔越说越没了理智,看着云姨娘的模样便是心疼不已,只将云姨娘好生扶上了椅子,自己上前说道:“小姐,您这便是将姨娘的心扔在了地上用脚踩着!”
“姨娘这些年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小姐和少爷日后有个好的出路,您如今借着姨娘的计划是让大小姐中了毒,可如今府内两人症状一模一样,侯爷岂能瞧不出其中的端倪?”
“姨娘这些日子本就被侯爷疑心,已是水深火热之地,您却在背后做出这等事情,岂不是让姨娘心寒?”
“且不说小姐您毁了秋珊这枚棋子,便是采菱采月二人出事便会将矛头指向小姐,采菱方才被官差押走小姐以为是何事?”
“定是你让采菱配药之事被抖了出去,小姐觉得那些百姓不会认为是您授意的不成?”
“您可好,这几日做下的事情只言片语都不对姨娘提及,若是出了事姨娘又如何能出面保你,您又将自己的名声置于何地?”
“二小姐,你好生想想吧,老奴是由不得您在这伤姨娘的心了”。
朱嬷嬷只退回了云姨娘身侧,再也不瞧唐婉柔一眼,此时云姨娘亦是痛心极了,可终归是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方才是一时气愤,此时自己对她却是打骂不起来了。
事情已经这样了便好生想着补救的方法才是。
云姨娘虽是不忍却是觉得唐婉柔太过不成气候,亦是不想再理会唐婉柔,随着朱嬷嬷扶着走出了祠堂。
唐婉柔此时细细想了这事情可能产生的后果,心下便紧张了几分,姨娘和朱嬷嬷说的不错,父亲确实会疑心上自己,若是采菱再招出自己来,那字迹的名声便毁于一旦了。
唐婉柔急忙站起身来,想去将云姨娘追回来,可出了房门却瞧见祠堂大门紧闭,如今采菱采月都出了事情,这祠堂里便只有自己一人,倒显得冷清了许多。
唐婉柔只觉酸涩不已,想着云姨娘正在气头之上亦是不想理会自己,便回了房不安地坐在床上。
此时唐婉柔虽有许多不安,却不后悔自己对唐瑛下毒,只责怪自己不曾想到这些细节,倒是平白惹了一身麻烦,她坐了一会儿便安心了许多,只勾起了嘴角。
饶是父亲疑心流言伤神又如何,姨娘定不会让这些留言被人们相信,采菱供不供出自己都会死在那衙门,自己只做清白状便好。
父亲掌握不到证据自然处置不了自己,至于那些名誉上的猜忌,日后有的是机会将它们处理干净,总归唐瑛中了毒是真的,她自是活不了多久了。
等她和赵韵一同在这侯府内消失,姨娘便会成了侯府的女主人,自己便会是这侯府唯一的嫡女。
想到这,唐婉柔便下了床,倒是丝毫不畏惧祠堂的清冷,径直去了那偏厅提起笔来,沉稳有力地写着女德女戒。
此时天色已暗了些,风不住地拍打着枝干,乌云也空中弥散了开来,倒是呈现出一股风雨欲来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