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欣不知在哪里吃了火药,冷哼一声:“说实在的,我就是有心想给你找个对象,你自己的条件也不行。学历不算突出,工作又是那样。唯一你现在还拥有的资本,就是年轻啊!你自己不上心,不上劲儿,你堂姐们的例子就在那摆着呢。”
罗初呛口道:“难道我这个人本身就没有值得你们骄傲的吗?”
长欣更气:“骄傲什么?考个中不溜的大学算什么骄傲?现如今遍地是大学生。现成的许诺在那边,你又不肯放下面子去勾他。我现在告诉你最快的一条路——你尽可以趁着许诺现在还没工作,先谋划着生个孩子。到时候他跑不掉,你才算是得了终生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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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初因羞愤而哑了两三秒,过后她吼叫道:“你把我当什么啊?”
长欣却不以为然,甚至有些生气:“你没个好人家去依靠,以后难道要我来管你?我又不是菩萨,我有多少精力,能管你们一群丫头片子!”
——在这之前,阿初把她当另一个母亲来着。
也许长欣是到了更年期了。罗初安慰自己。
应该说来,这一切不是长欣的错,也不是更年期的错。
长欣是见识到太多的悲剧,所以在罗初身上她格外警觉。她精心培养的一只雄鹰飞到外面去,想象着她在悬崖上重生、在天空中翱翔,她绝对接受不了这鹰在泥潭中挣扎,在笼子里被人玩弄。
为了保证罗初不重蹈那些悲剧,她的危机感逐级提升,像个防御力拉高的母猫;她的控制欲也逐渐变大,逐渐想要替家里所有的女孩子们去把控生活的舵头。
罗初辞职去江东的那一年,也是罗维涛婚后的第二年。
这一年,罗维涛怀孕了。
这是罗家的大喜事。当初满身烫伤的小姑娘,人生没有因为那场事故而耽误,今日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所有人都为她真心高兴,都对她真心祝福。
可数月之后,罗维涛就流产了。
经检查,流产原因是幼稚子宫。这意味着,罗维涛以后也很难怀孕,即便怀孕,胚胎能健康存活下来的几率也很小。当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唐彩霞几乎晕厥过去。
命运对罗维涛的捉弄,真是从里到外,方方面面。
罗维涛的夫家并不接受这一说法。他们表示自己的孩子是独苗,孩子是一定要生,就算是幼稚子宫,也不是没有成功生产的案例。他们将罗维涛接回家去,悉心照料,直到来年春天,罗维涛又一次怀孕。
罗维涛这一次怀孕并不是好时间。于自己的身体,上次流产的亏空还没有补足;且于家庭来说,罗维涛的丈夫又在此时失了工作,此刻连生活费都拿不出,更遑论补贴妻子。
公婆不管不顾,所有家庭的重担都落在罗维涛的身上,纵然罗维涛孕早期就百般不适,还要强撑着身体去上班。
一个身体亏垮成这样的孕妇,如何经得过这样的摧残?不久后,罗维涛就因晕厥住院,大夫说,孩子保不住,孩子在母体生活的时间越长,母亲的生命就越危险。
她的公婆立即就奔了过来,坚决要求不能流产。她的丈夫没有出现,只是打电话来说不同意流产手术,不签字。
罗维涛在晕厥中懵然不知她的命系在这样的人手里。
唐彩霞和罗维静在走廊里和亲家公亲家母一遍遍地说,一遍遍地求,但他们绝不同意。他们说儿子是独苗,他们的孙子决不能有事。
此时此刻,静子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姑姑长欣,她哭着说道:“姑姑,你再不来,罗维涛就没命了。”
长欣听了,几乎是闯着红灯来到医院。
大夫还在帮着唐彩霞苦口婆心地劝说罗维涛的公婆:“确实是保不住了,现在最好的情况是拿掉孩子,保住大人。再晚,孩子和大人都没命。”
罗长欣细细问过了缘由,她确定对面这一对夫妇不是好人。她的牙咬了又咬,她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但她不敢做下这个决定。毕竟罗维杰的事情还犹在眼前,大哥大嫂的一贯操作,是把责任和后果都推给她,她的心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