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只能赌一把,一开始他是打算欲擒故纵,时间长了,也许他自己就慢慢露出马脚。但现在,苏盏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如果她看到那些新闻,又会怎么办,会难过,会害怕吧?
越这么想,就越觉得抓心挠肝。
这件事,只能速战速决。
他也没想到,夏阳这么快就会按捺不住,忍不住拍下视频卖给营销号,又能挣钱,又能黑一把。
夏阳大概想不到这居然是一招引蛇出洞。
……
果然,第三天,徐嘉衍收到陆烨明的录音,胆小的人,向来好糊弄,陆烨明跟踪他两天,发现他经常去公司楼下一家宠物店,经常逗弄一只折耳,逗弄个把小时再回家。他平时就住在一平民矮楼的小房子里,很小,很破旧的一幢小房子。他的生活单调又无趣,除了上班,其余时间就在逗猫和游戏中度过,不与人争执,到底还是小孩,吓一吓他就和盘托出了,夏阳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拿走了源代码的过程。
“她找上我的时候,开了很多条件,我当时脑子一热,就……”
“父母在家里总爱拿我跟别的小孩攀比,我挣的钱不多,工作没他们体面,学历也不高,每年过年回家就挨家里人批,说得最多的就是,我亲戚家谁谁谁的小孩又怎样怎样,谁谁谁都比我厉害,我就是个废物,我很受不了,很不喜欢回家,过年也不想回去。那个女的跟我说,她可以给我一份薪水很优渥的工作,可以让我有面儿的回家,只要让我帮她拿到源代码,我很害怕,可是又期待,因为她给的条件真的很诱|人……”
录音里,陆烨明的声音比较平静:“你知道一旦被人知道你出卖过商业机密,这个行业就没人会录用你,在it界,你就是黑名单!你知道吗?!你认为最后你出卖了徐嘉衍,沈曼青还会录用你?我在商场这么多年,她人脉确实很广,也偶尔跟她有过生意上的往来,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个女人没你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夏阳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我不知道,我当时就是脑子热,那天刚好又接到我妈电话,被骂的狗血喷头,我不想这样活着,不想被人当做狗一样的活着,我就冲动答应她了……对不起……”
陆烨明的声音渐渐淡下去:“夏阳,内奸的下场是什么你知道吗?”
玩过三国杀的都知道。
内奸想要赢到最后,背叛了同伴,就必须杀了所有人。
夏阳的声音很痛苦,“对不起,对不起……”
陆烨明声音更冷:“徐嘉衍可以告你泄露公司机密,而沈曼青利用完你,就会把你扔掉,你将在这个行业里,永远混不下去,谁也不会聘用你,你过去二十几年所做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水,你的亲戚,你的朋友,你的父母,更会看不起你,你才真正沦为他们的笑柄。而你灰暗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果然是生意人。
陆烨明很善于抓人心理,知道他最害怕什么,最在乎什么,就偏偏挑什么说,一击即中。
最后,夏阳已经痛苦的泣不成声,手足无措。
陆烨明最后说,“你跟南璇有仇吗?”
夏阳摇头,相反,南璇正宗清大毕业,编程思路很清晰,在公司加班那段时间,她经常会跟他讲一些编程的简要思路,都是一些他曾经没有听到过的,她的思想很奇特,编程的框架简介有力,如果她不当编剧,也许会是it界不可多得的人才。
想到此处,他更痛苦。
陆烨明:“她曾经跟我说过一个故事,在雅江,有一个小镇,镇上的人们在几年前,遭遇了一次塌桥事件,那次时间很多人伤亡,原因是因为侵吞公款,偷工减料,粗制烂造了一座豆腐渣桥,小镇上有一个女人,跟企业勾结投假标,害惨了一整个镇的人。后来她儿子意外成了植物人,她自己死于一场化学工厂爆炸事件中,这世界,善恶虽然不能分明,但是总有一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夏阳哭声渐重。
陆烨明:“你跟沈曼青勾结,制造了一场网络暴力,对象只是一个二十五岁都不到的小姑娘,别说她没做过那些事,就算她做了那些事,那是人家的私生活,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的?你看到网上那些留言了么?一个个躲在键盘后面,一张张不知道多么丑陋的嘴脸,自以为站在道德制高点发着那些恶毒让人恶心的话,大义凛然为民除害,不过是为了发泄私愤,有些人甚至连她是谁都不知道,看了长微博,觉得一时气愤,就随手敲下几句自认为‘正义’的话,可你们懂什么是正义么?我有时候真希望这个世界可以闭嘴!你们又做的有多好,凭什么对别人指指点点?!”
说到后面,陆烨明有点气笑了,“她今年只有二十四岁,你别忘了,你跟你一样,只有那么点大,会害怕,会彷徨,也会想不开,也会恨,也会爱,理智出奇,也有气急的时候,而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于抑郁症,妹妹在她大学的时候死于抑郁症,连我都不确定她到底该死的有没有患上那个毛病,我们现在,谁都联系不上她,如果她……”
他再也说不下去,站起来,走了几步远,又折回,恶狠狠盯着夏阳说:
“如果哪天警察局打电话让我去认尸体,你跟沈曼青,一个都别想好过!”
他离开了。
夏阳坐在原先的位置上,失声痛哭,肝肠寸断。
窗外天色很应景。
暗沉仿佛要盖下来,陆烨明推门走出去的时候,迎面一阵风袭来,他茫茫然,又想起那个小姑娘。
人在做,天在看,天道有轮回,因果有报应,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你以后人生路的基石,心怀鬼胎的人,你的路是偏的,虚的,不多时,便会陷进,你自己曾经种的因果里。
——
徐嘉衍窝在公司第三天。
没有洗澡,没有换衣服,连下巴的胡子清渣都没剃。
办公室房门紧闭着。
夏阳来敲门的时候,他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双手环在胸前,闭着眼,神情冷漠,听到声响,连眼皮都懒得抬,直到夏阳把辞职报告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