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伴随着饥荒终究还是来了,今年的旱灾是钦天监有记载以来最严重的一次,长江、黄河、混同江、哈拉穆河、南瓮河、嘉陵水,六河同枯。鄱阳湖、洪泽湖、太湖、洞庭湖四湖齐干。
粮食年减产九成以上,其余农作物几乎绝收。
在这样的困境之下,往年时已经饿殍千里,臭气熏天了。草原部族已经大举南下开始掠劫抢夺,而书籍中记载那些灾荒年的荒唐事也都会在此刻轮番上演,将人间化作炼狱。
但今年却与往年不同,宋国这个一直以来的粮食吞噬巨兽,现在却在不断往外吐着粮食。
大量的粮食援助从宋国送抵到四面八方,最远已经抵达朝鲜、新罗。
不过即便是这样,粮食供给仍是紧巴巴的,许多行业已经被迫休业,酒业遭到重创不说,就连畜牧业也濒临死亡,而上游粮食的紧缺也造成了一系列产业的停滞甚至是倒退。
大萧条终究还是来了,但相比较最坏的情况,这已经是在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最好的情况了,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上报饿死人的情况出现。
“不管什么时候,国朝都当以人为本,管他是汉人还是别的人,首先都是人。当年北魏拓跋皇帝辛苦奠定的统一基业,要是毁在这里,你们怎么跟祖宗交代?要是错过了王朝一统,你们怎么去跟后代交代?”
宋北云拍着桌子在跟人叫板,双方争执得面红耳赤,各执一词,各有道理,谁也不让谁。
作为主要主张进行援助的宋北云和新党之中不主张援助的官员们正在进行思想上的沟通,第一轮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磋商,第二轮的时候双方充分交换了意见,第三轮也就是这一轮,双方本着探讨的态度,分别站在各自的立场上差点打起来了。
“都冷静一些。”丁相板着脸训斥道:“都是朝中重臣,你们这副样子却是失了体统。”
宋北云抱着胳膊坐了下来,冷哼一声,脸上却是不屑。
而对方也是冷着一张脸,谁也不愿意搭理谁,讨论到这里便是陷入了僵局。
“宋少保,你若是冷静了便继续说。”
宋北云听到丁相的话,轻哼了一声,喝了口水才开口道:“我坚决反对民族隔离,话就放在这了,没什么好争论了。将他族视为下等,迟早会得来惨烈的报复。大一统的愿望注定会因为这个化作泡影,我反正是没脸跟子孙交代,你们有脸你们交代去。”
而对面的拍着桌子站了起身:“宋少保,你是否忘了那五胡乱华,是否忘了外族肆虐?”
“我就知道你们要拿这个塞我嘴。”宋北云起身用拳头重重的捶在桌子上:“你们到底有没有研究过孔圣的内在含义?你们说你们读的圣贤书,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对面翰林院的头头一听就炸了毛,他将官帽一摘:“宋大人,今日我便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君子六艺!”
有人发出单挑的挑战,那就自然是要迎战,即便是丁相也阻挡不了,毕竟文化人之间的事,怎么能叫斗殴呢?
两人约了出去,半个时辰后鼻青脸肿的翰林大学士被人搀扶了进来,他被打得相当惨,而剧烈的疼痛终究是让他想起来了,他发起挑战的对象是一个正儿八经上过战场的武将……
“就你能耐,就你君子!”宋北云一边出言讥讽一边咄咄逼人:“你能耐你输了别求饶啊,一头撞死在石狮上不是更带劲?”
那翰林学士捂着乌青的眼眶闭口不言,而宋北云却继续说:“不管你说的那么多,这件事担下来了,若是饿死一人,彻查之后发现若是粮食短缺,我来抵命!”
“你立字据!”
“立字据就立字据。”宋北云扯下一张纸写下了承诺书,然后在上头准备签字。
可刚要落笔之前,他却突然抬起头:“邹学士,若是没饿死人呢?”
“那……那……”
“你也别跟我这那的,这么说吧。若是此番旱灾没饿死人,你光着赤膊背着鼓,绕着金陵走一圈,一边走一边敲鼓一边唱曹操的短歌行。”
邹学士咬牙切齿,甚至蹦出了家乡话:“中!”
“得了。”宋北云签字画押之后,将协议递给邹学士:“该你了。”
两方签了协议,宋北云拂袖而去,而那邹学士也愤而离场。
对于这种争论,谁也没办法。即便是丁相也没有办法去论证到底谁对谁错,只是没想到这两个人玩的这么大,一个赌命一个赌的比命还大。
但丁相能说什么呢,他们两个人的路线明显都是在为国家考量,只是一个更大胆另一个更保守,谁对谁错根本不好下定论,也许两人都对也许两人都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