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各抒己见,无外乎请求官家重审沈莳一事。
也不待官家说辞,枢密院枢密副使狄牟便执言道:“常言收锣罢鼓,归牛放马,这事过去月余,那沈家一干老小皆是流放到了潮州,剩下一等待秋后问斩的罪臣沈莳,在彀中还自戕咬了舌,至今饮食都不成就,更不说动那些口舌了!”
“官家听了自然勃然大怒,还将龙头扶手拍得山一样响亮,说什么都要彻查此事,并还将这事交与了陈都护……”
‘陈都护’三字,跟惊雷一样劈过沈南宝的脑仁,手上的绣针也拿不稳了,就这么一举捅进了指尖。
钻心的疼,没惹来沈南宝的痛呼,倒把风月看得咋呼呼,“姐儿,您流血呐!真真是,怪小的多嘴,挑什么时候说不成,非挑您刺绣的时候说。”
一壁儿说着,一壁儿踅过身,翻箱倒柜的嘟囔,“小的记着那膏药是放在这处的,怎找不见了。”
绿葵嗔她,“这些庙堂上的事,哪是我们妇孺能够参谋的,你也是,平日里好听那壁角就算了,嘴上却没个把门的!”
风月顺势拍了拍自己的嘴,响亮的几声,倒把绿葵拍得气消了,嗐然了声,便抻出锦帕要拭沈南宝指尖上的血。
沈南宝却撤回手,拿嘴吮着,“不用了,大哥哥在书房么?”
风月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的点了点头。
倒是绿葵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起身的沈南宝,“姐儿,您找怹做什么?”
她眼底的隐忧,沈南宝看得清明,也耐下心解释:“我去同他说道说道,其它我说不得,但族谱这事,必得给我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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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信誓旦旦,结果真临到了跟前,反而踯躅了。
倒是萧逸宸显得很平和,仿佛发生这事是旁人不是他,所以他还有那个闲情雅致,临窗对赋,见她来,嘴角一扬,笑得风光霁月,“你怎来了?”
他生得好看,平日里锦衣金甲的,站在赫赫班直里,是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叫人只敢远远观赏,不敢凑近一分。
但今儿不一样,他穿着寻常的服饰,立在那片辉煌的光瀑,就像寻常人家的贵公子,有一种灯火可亲的温暖。
沈南宝听到自己‘咚咚’跳动的心,按捺着走近,屈了屈膝,“我是听了那事过来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叫萧逸宸捺了眉,他搁了笔,笔在山架上撞出清嘉的一声响,“那事你不必操心……”
沈南宝忍不住抢断他的话,“大哥哥,给我入族谱罢。”
放在纸上的手一顿,渐渐捻紧了,回过神来,纸已经被揉得不成样,萧逸宸干脆攥成一团扔进了囊箧。
兀笃笃的一掷,不算很大的一声,却把沈南宝听得个一激灵。她更上前一步,还没说话,萧逸宸脚尖一旋,便离远了她。
“我同你说过,这事急不得。”
又是这样的话!
前几次遭了旁骛,总一推再推,这次都走到这样的境地了,她自然不会再退让了!
沈南宝身子朝他靠近了几分,“那大哥哥觉得什么时候可以?其实也不必先遵循那些个礼数,可以先放了话……”
她正相说着,他突然转过来了头,菱花窗透进的金光,照亮了他精致的眉眼,还有他唇间扬起的那点笑意,“我突然想起来了,你生辰不日就要到了罢?”
哪能。
她腊月生的,现下深秋,要赶上她的生辰需得掰起手指头,数好几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