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
晚风刮来灰烬和火焰的味道。
阴影和火光交错间,少女染血的脸在少年身后忽明忽暗。
她身上还传来他为她天南地北寻来的香水气味,虽然已经被血和汽油味染得浑浊,但因为太熟悉,他还是能轻而易举的闻到,并不由自主为此侧过头,想要更清楚的看到她的脸,以弄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可不需要眼睛去看,脖颈脆弱的皮肤被刀锋毫不犹豫地切开,滚烫的血汩汩淌出的触感与少女残忍冷漠的声音一起向他揭开了“叶十一”真实的样子。
“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
她侧头,刚割开少年脖颈的手稳得仿佛只是在削笔,眼神一动盯住了想要转头又被她制止的少年,整个人呈现出机器人般毫无感情的乖戾与天真:“还是你现在就想死了?但我还得用你离开南港呢。”
“你说是吧,秦夫人?”
远处是秦宅里熊熊燃烧的火光。
近处是树林里带着许多精锐人员却不敢靠近一步的秦夫人。
她咬牙切齿、目眦欲裂地死死盯着这边。
密林深处有人架起木仓,瞄准镜里出现少女镇定含笑的脸。
红点掠过她眼前,照亮那一瞬沉下来的森冷眼神。
没有片刻的犹豫,少女手里的刀轻轻松松换了个位置,呲一下划开了一条可怕的裂口——新鲜的血液再度瀑布般涌出来,少年发出痛苦闷哼的时候,秦夫人也发出了惨烈的号啕:“住手!谁都不准动手!!!给我把木仓收了!!!”
“这就对了。”
少女顶着脸上被溅到的血露出笑容:“在秦夫人眼里,你金尊玉贵的儿子如果要和我这样一条孤儿的贱命同归于尽一定很不划算吧?”
“虽然在我看来,你们这样恶心的人才不配跟我死在一起。”
“现在,请为我准备好我要的东西,否则,我会每半个小时在你儿子身上开一条口子,直到他把这一身尊贵的熊猫血流干净为止。”
硝烟和尘土的味道混合着夜风,有种肃杀的寒意。
按理说早就应该累了的少女脸上却见不到一丝疲倦,她始终那样站着,仿佛是用刀、用剑、用钢铁做的脊梁和骨头。
若非秦夫人一直在流着泪呼唤他的名字,原本早就该昏过去的少年,依靠着那具他原本以为应该脆弱精致的身躯,似睡非睡地问了她一个问题:“十一,为什么?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秦少爷也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呢。”
少女眼睛依旧冷淡盯着对面虎视眈眈的人群,“你对我好是因为我要你对我好,而不是你本来就对人好——这种时候还要用上位者的语气质问我,就像一只猫对一只老鼠索要真心一样,只会让我觉得滑稽。”
“如果你不想被抽血,我以后会咳……再也不许人抽你的血……咳咳!!!”
话没说完就又被一刀割了一道新的口子,引起对面秦夫人的一阵尖叫和暴怒的呐喊:“阿悟你别再激怒她了!!!”
“你看,你妈妈都快给你跪下了,你怎么还在惹我生气?”
少女侧头凑近他,轻声说:“秦少爷,你还不明白吗?如果我的血需要你的允许才能避免被人随便抽走使用的话,那它怎么能叫我的血呢?就像我每天被关在你们秦家那个破烂地方,不经允许就不能走出一步那样——你觉得那样的我很好是吧?但那样的我每一天都需要花很多时间才能按捺住自己随时想要杀掉你的冲动。”
“每次被人抽血的时候,我都在期待着这一天——”
冰冷的刀锋轻轻贴着少年尚还没有伤痕的皮肤,如抚摸般游移着:“让你和你的妈妈也感受一下,虽然是流淌在自己身体里的血,却不能受自己控制,不能由自己做主的感觉。”
那一天,秦悟在游艇上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是濒死的状态了。
除了脖子,他全身上下一共被割了一百二十六道口子,失血过多差点造成不可逆的神经损伤,秦家费了很大力气才找来世界各地最顶尖的医生进行会诊,最终把秦悟给抢救了回来。
事后秦夫人对这件事下了很严密的封口令——抓人回秦家当血包,却被人点了房子抓了继承人还在秦家精锐毫发无损溜之大吉了——这简直前所未有的丢大脸。
而最重要的,还有一点,也是她从来不宣之于口的一点——那个孤儿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