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只是磨去一品,剩下十七品不用。
放出去,市场价格也得折损个四到五成。
老杨可惜的不是这墨条。
普通爱好者用这些墨,大多都属于暴殄天物,行笔如烧钱。
曹轩用这些墨,则是大师配好墨,好马配好鞍,行笔如印钱。
而是老爷子只让他磨了一小块墨,
看色泽,这方老墨胶质已然脱水,写出来墨线苍劲有焦烤感,似乎更适合写毛笔字,而非画画勾线。
再加上曹轩只让他磨了一个小墨条,看上去也不像是要画水墨画的样子。
“您是想写幅字送给顾小哥?”
老杨猜到了答案。
今天已经够惊喜了,曹老的字写的也极好,也极贵,每平尺也仅比启功先生低上几千元。
可终究还是画更有意义。
“封笔就是封笔,大金塔已然是看在菩萨的份上,破例一次。左画一幅,右画一幅,像什么样子呢?传出去,大家肯定觉得我在勾连市场抬价。算了,已经该是年轻人的时代喽。”曹老笑笑。
“齐白石七十多岁时,他还每天早晨起来画三十幅画呢,您的年纪,只要愿意,还有的画呢。”老杨还想要劝说。
纵使曹老画了幅画,回赠给顾为经——这种事情在脑海里随便过一过,他就觉得嫉妒的要心梗了。
这家伙才认识曹轩几天,他老杨鞍前马后跑了多少年,曹老咋不想着送他老杨幅画嘛!
年轻人固然小嘴蛮甜,可他老杨也舔的那么用心的。
然而身为助理,抛除这些杂念以外,老杨还是很渴望老人家的艺术生命能够再长些,更长些。
曹轩不再搭理助理。
他站起身,取来桌子上放着的今年的日历,翻到用鎏金字体写着大金塔项目铭谢艺术家清单的封面,看着上面【曹轩】、【顾为经】两个名字。
老人伸出手指,轻轻将那张泛黄的黑白照片斜靠着立于挂历的老侧方。
甲子光阴。
两对师徒。
都是一头一尾,老师在最前方,弟子在最后方。
历史像是一个循环往复的轮回。
师传徒,徒成师,一代人去,一代人又来,生生灭灭,只有艺术之魂,代代传承,星火相继。
曹轩神色温柔。
东夏自古高门学派,讲究那门户之见。
绘画也如此,自两晋起便分为南宗和北宗。
南宗圆柔疏散,北宗方刚谨严。
南宗气局尚平淡混穆,北宗体势尚奇峭突兀。
南宗倾向于自如而随意,北宗倾向于刻画而着意。
江南江北,互相对峙,互不服气,相互想要胜过一头,甚至门户之间,南北之隔,使两帮人互相宛如仇寇。
表面上这种现象,到了清亡以后,现代美术学院体系建立,取代了过去一位先生带几位弟子,在书房里秘密传艺的传统授课形式,才日渐消亡。
事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