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地宫的密道以九九之数排列,时刻轮转,出口只有一个,一炷香之后这座地宫就会完全塌陷,”谢神筠道,“没有我,你走不出去。”
谢神筠从不吝啬她的笑,因为她又赢了:“要赌一赌吗?”
沈霜野沉默下去,片刻后他缓缓一笑,说:“要和我赌,你怎么不站起来?谢神筠,霜刃再锋利,不能动也是枉然。”
沈霜野感官灵敏,昏暗中也能视物,他看穿了谢神筠的虚张声势,谢神筠脸色近乎苍白是因为在忍痛,沈霜野很熟悉这个表情,她在第一时刻占据主动是因为错过这个时机她就会任人宰割。
谢神筠贴着剑锋的脉搏在跳动,沈霜野甚至能听清那点轻颤。
她太能忍了,同沈霜野交手时没有露出端倪,只在这么近的距离里,他才嗅到了对方身上的血气。
沈霜野在交手过后便洞悉了谢神筠的弱点。
“你好聪明啊。”谢神筠又是一笑,没有被揭穿的慌乱,“那一起死好了,立碑时我的人会知道给你的墓碑上刻清白两字的。”
她极为贴心,“不用担心。”
谢神筠在提醒沈霜野,今夜他们一同坠入密道,不管谢神筠因何而死,只要谢神筠死了,沈霜野就脱不了干系。
这是他的困局。
跟着谢神筠下来是个错误,留在外面才能抹掉自己的痕迹。
他们在短短一月里的数次交锋已让沈霜野看清谢神筠的美人皮下藏着的鬼魅,沈霜野或许不是最想让谢神筠死的人,但他也绝不该救她。
让谢神筠烂在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沈霜野没有仰视过别人,他暂时落于下风的姿势却有如铁笼,牢牢罩住了谢神筠。
他们离得太近了,近到在黑暗里也能看清对方的神情,因而那种极致的压迫把谢神筠逼得毫无喘息余地。
谢神筠此刻还能不动如山,但似乎随时都会倾倒下来,她贴着沈霜野侧颈的手指冷如冰,跪上来的身体却又软又轻,仿佛一揉就碎。
沈霜野端详谢神筠的时间过久,彷佛要借着眼神将谢神筠剥削干净。
良久,沈霜野似乎接受了她的理由,道:“告诉我怎么走?”
“你得背我。”谢神筠不露声色道,“我的腿受伤了。”
她撑着的那口气还没卸,说起腿伤也是轻描淡写。
“只是腿伤?”沈霜野问。
谢神筠翻身下去,他们短暂地达成和解之后谢神筠分外坦诚,她轻描淡写道:“铁钩上还淬了毒。”
沈霜野道:“那你怎么还没死?”
这人说话其实很有天赋,能同谢神筠打个平手。
打落的火折子还有微光,被沈霜野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刺客冲着谢神筠的命来,涂的居然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沈霜野想不通。
谢神筠撑着腮,说:“我命硬啊。”
“祸害遗千年啊。”沈霜野感叹。
谢神筠居然点头:“借你吉言。”
火光照亮的范围有限,沈霜野俯身下去查看她的伤势:“没断。”语气里似乎能咂摸出几分可惜的意味。
“当然没断,”谢神筠简单处理过伤,她眼前已有了重影,但半点没叫沈霜野看出来,“但我也不想以后做个跛子。”
“你要是不良于行,想来会安分很多。”沈霜野把人背起来。
“那你想错了,”谢神筠趴在他背上,气息都拂在沈霜野耳边,“我要是过得很惨,当然只会让别人比我更惨。”
“那你现在最好安分一点。”沈霜野背着她往前走,“你要是让我不开心,我就把你扔下去。”
他背上有轻轻一声笑,沈霜野看不到谢神筠的表情,因此在黑暗里更容易遐想。
“别扔我啊,”那热气呵到他耳边,钻了进去,“我会乖的。”
我会乖的。
乖这个字眼意味着服从,但被谢神筠咬出来也不见温顺,反而像是某种暗示。
沈霜野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仿佛陷在这四个字里,见尽了谢神筠的各种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