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几天前。
洛阳皇宫,李治在玉斗玄尊走后就搬到了这里,如今他正与武媚娘商议着公廨田的事情。
李治听武媚娘念完【子母书】上的内容,沉默了一瞬间。
片刻后,他长长一叹:“公廨田本是用来供应官府日常花销,不料如今,竟然成了官吏盘剥百姓的利器。”
武媚娘道:“陛下,不止如此,就连官员的职分田,也有兼并百姓田地的现象。”
“小小一个幽州,就有近半官吏参与了土地兼并。其余地方,不知多少官吏豪强,为了让自己家的荣华富贵延续下去,而抢夺百姓田产,长此以往,朝廷堪忧啊。”
李治如何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民以食为天,土地才产粮,土地于百姓而言最是要紧。土地兼并,不能在放任下去了。”
“媚娘,朕欲检田括户。”
武媚娘没有反对的理由,检田可以抑制土地兼并,括户可以增加国家税收。
换作是她当了皇帝,同样会选择这么做。
武媚娘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陛下,检田括户的事情不急,但公廨田一事,可以先解决了。”
李治蹙眉,他觉得此事颇为棘手:“各级官府的日常开销都仰赖公廨田,不好下手,贸然动了公廨田,只怕会惹来朝堂动荡。”
公廨田不同其他,这上面牵系着所有官吏的利益,李治想要动手,都要掂量掂量。
武媚娘的意思却很坚决:“陛下,若是放任土地兼并,引得百姓揭竿而起,那我大唐社稷危矣。”
“我有一计,可解决公廨田的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治来了兴趣:“媚娘,只管说来。”
武媚娘悠悠道:“将公廨田裁撤,每年以等同价值的绢帛相抵,做各级官府花销之用。”
李治又皱眉了:“这笔开支也不小,原来有个安西都护府要花费大量绢帛,近年来又多了个安东都护府,再多这么一笔绢帛,只怕国帑负担不起。”
不要以为开疆扩土很容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安东都护府常驻兵马数万,是不可能用府兵制下的兵的。
这部分边境兵马,其实都是募兵。
既然是募兵制募来的兵,肯定要给钱,给粮食衣服的啊。
大唐朝廷每年花费在安东都护府上的军费,就不下二十万匹绢帛。
武媚娘自信一笑:“那就开源节流。”
“节流的话,我打算改一改廊下食的规制,以后当年廊下食的花费,视去年朝廷财政收入而定,若遇天灾,不论宫中府中,开销具要削减三分,直到天灾消弭。”
李治点点头:“这个主意很好。”
说穿了,这个主意就是公司赚的多,打工仔就吃的好,要是公司不景气,不好意思,只能大家委屈一下了。
天灾时期减免开销,更是应当了,反正天灾的时候也不多,削减三分日常吃喝用度,与民共苦,也不算什么。
至于开源,武媚娘说到了自己和李昭私下制定的计划:“开源的话,我打算设立一个官府,专门在江南地区用飞梭织机,织造丝绸锦缎、绢帛,织造用来供给官府日常花销的绢帛。”
李治:“重新设置一个官府?”
武媚娘握住李治的手,对他道:“不错,此官府名为——织造局。”
眼熟不?没错,就是大明王朝1566里的那个织造局。
武媚娘说到了重点:“织造局织的丝绸锦缎,还有大唐产的瓷器,可以通过广州市舶使管辖的市舶司出口,卖给胡商们,增加国库收入。”
“而且,这个织造局,我打算归入后宫内库,以后各级官府日常花销用的绢帛,都从内库出。”
涉及钱和笼络官员、控制地方,李治一下子来精神了:“好主意,媚娘,你看着去办吧,多选几个可靠的内侍去管织造局。”
武媚娘却缓缓摇头,否决道:“陛下,不能选内侍。内侍多侍奉陛下,若是出宫,极其容易与地方勾结,危及圣上。”
“昔日桓灵之祸,陛下忘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