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静了一瞬,随即传来脚步声,是杜燕则去了浴房。
“娘子,交给奴吧。”素秋走过来,伸手接月芙手里的衣物。
只听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从衣袍中滑了出来,落到地上。
素秋俯身去捡,物件不大,被一方丝帕好好的包裹着,打开一看,竟是一对嵌宝金耳坠,镂空金珠下连着几根坠饰,每根坠饰上系花丝金圈,底下穿着珍珠、琉璃珠、红宝石,做工精致,绝非凡品。
“难道是郎君送给娘子的耳坠?”素秋笑着将耳坠捧给月芙,却见她眼底一点笑意也没有,只是冷冷盯着那一方丝帕。
丝帕上绣的是宝相花纹,用色艳丽,绣工繁复,其中还夹杂了几缕金线,显然是哪个女人的东西。
素秋一下敛了笑意,仔细地看着月芙的表情:“娘子,这——也许是误会……”
月芙移开视线,走到妆奁边坐下,没有说话。
……
杜燕则从浴房里出来的时候,寝房里只有月芙一人。
她背对着他,跪坐在妆奁前,对着铜镜仔细梳理着长发。
柔顺乌黑的发丝垂落下来,映着摇曳的烛光,将她的腰身衬得极细,
到底分别数月,杜燕则看了片刻,便觉心意微动,忍不住走近了唤她:“阿芙。”
她仍是背对着他没动。
他在她身后停下,俯下|身去将她揽在怀里,一低头就瞥见她被乌发映着的一段雪白脖颈,越发心神荡漾,忍不住凑近,细细亲吻。
她的身子颤了颤,随即又一动不动。
这时,他的目光游移,忽然看见铜镜前的东西——摊开的宝相花纹丝帕上,有一对嵌宝金耳坠。
“阿芙,我——”
他的动作忽然僵住了,望着那对耳坠,不知该说些什么。
“郎君,”月芙放下手中的银梳,从铜镜里凝视着他,轻声问,“这次南下,可是遇到哪一家的小娘子了?”
杜燕则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原本搂着她的双臂蓦地松开了。
月芙心里沉甸甸的。
“我并非不通情理之人,郎君若是看上了哪位娘子,我自会替郎君将人迎进来。”
他们两个成婚的时候,本也没有山盟海誓,她早想到过,有一天他会感到厌倦。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罢了。
还不到两年。
“阿芙,哎。”杜燕则方才萌动的心意已经彻底凉了下来,想开口同她解释,“我也不想的……”
是“我也不想”,而不是“我没有”。
月芙听出来了,停顿片刻,问:“今日送郎君归来的那二人,是否就是那位娘子派来的?”
杜燕则没回答,沉默便是承认。
“我明白了。”
那两人,一看就不是寻常的家仆,可见那位娘子的出身一定十分显赫,远胜过与她,也难怪他为难。
“时候不早了,郎君早些睡下吧。”
她说着,慢慢站起身,将屋里的蜡烛一盏一盏熄灭。
黑暗里,她默默爬上床,侧身躺下。
柔软的丝绸清凉如水,一点也不闷热。
她听见他无奈地叹息,又听见他转身出了屋。
门开了又关,她睁眼瞪着眼前的虚无,默默流下眼泪。
她想,这个家,很快就要没有她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