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边境走,治安越差,有几个城镇的长官已经弃城而逃,当地世家大族出来理事。有些城镇没有实力雄厚的世族坐镇,则盗贼横行,民不聊生,很多人吃不上饭,饿得沿街乞讨,或举家搬迁。
可是迟国已经乱起来了,跑到哪里才是净土?
卢筠清的心沉下去。
“千里,这都是我的错,对不对?”
“若是皇帝不死,迟国不会这么乱,是不是?”
千里摇摇头,“不,迟国早就烂到骨子里了,连天子脚下的妇人都养不活幼儿,何况这偏远地区。书上说不破不立,你做的事,或许反而推动了迟国的转变。”
“看来,还是统一的国家,贤明的君主,才能带给大家安稳生活。”
千里握紧了她的手。
他们有车队,带了许多粮食,经过计算后发现这些粮食撑到奚族绰绰有余,就把多出来的粮食沿路发放给吃不饱的民众。
卢筠清注意到,郭默每次发放粮食时,都反复对民众说一句话。
“这是天一坞的千里给的。”
她明白,这是在给千里积攒名望,可又有些想不通,千里都要回奚族了,迟国的名望要来何用?
一路翻山越岭,他们踏着黎明的微光,走到了奚族的领地。
转过山来,就是一片水草丰美的草原,一排数十个帐篷出现在眼前,仿佛一个个巨大的蘑菇。
一个人影从最大的帐篷里奔出,一直跑到千里面前。
人还未到,声音先至。
“大哥,你可算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这些年,我找你找得好苦!”
陌生的瘦高男人,穿敞开的锦缎寝衣,赤着脚,连鞋都没来得及穿。
他气喘吁吁,两串绿松石金箔耳坠跑得叮当作响。
待客之热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千里和穆长老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身边的死士悄悄收回武器。
来人又看向穆长老。
“穆长老,您老这么大年纪了,还往来奔波,不愧是叔父最忠心的下属。”
叔父,指的是千里的父亲,奚族已逝的金鹰王。
卢筠清强抑着嘴角,不让自己露出冷笑。
自从出了迟国,他们共经历了三次下毒,五次刺杀,二次火烧。
全都拜面前这名男子所赐。
他却装得一无所知,一派纯良。
只见他热络地挽起千里的手,拉他向营账内走去,千里也不含糊,和他勾肩搭背,谈笑风生,俨然一副兄友弟恭的动人场面。
卢筠清默默观察这这位奚族领主,他就是千里的堂弟,当年,正是他的父亲,放火逼杀千里母子俩,导致千里流亡羽朝,沦为奴隶。
据穆长老说,他比千里还小一岁,可他看起来似乎比千里还要大一些,皮肤是阴冷的白,越发凸显眼底两片青色,他是纯正的奚族人,高鼻深目,弯曲的黑色头发好像几天没洗了,油腻腻地挂在脸颊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