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卢筠清睁开眼,立刻就从床上爬起来。
“我要去找兄长!”
一直守在床边的千里按住她,“天黑了,现在不能去。”
卢筠清死死抓住他的手。
“千里,千里,你有没有看见?兄长他被打得浑身都是伤,他脚上还带着锁链……千里,迟国皇帝是魔鬼,兄长会死在他手里的!”
她越说越大声,眼角沁出泪珠,整个人都在发抖。
千里把她拉进怀里,手臂环着她,安抚道,“落月,听我说,恩公今晚没事,迟承浑不会过去。”
“你怎么知道?”
“你昏睡的时候,我已悄悄问过御医,恩公有伤在身,三五天内,迟承浑都不会过来。”
卢筠清听到这消息,又是宽慰,又是难过。
至少今晚,兄长不必承受那非人的折磨。
一想到过去大半年,兄长都在迟国皇帝迟承浑的手中,饱受凌辱,她就觉得想有一只。手捏着她的心脏,向四面八方拼命撕扯。
“兄长的病,严重吗?”
千里身子一僵,卢筠清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
她抬起头来,锐利的视线射向千里。
“兄长怎么了?你告诉我!”
千里还是没说话,只是静静回望着她,眼中浮现出哀伤。
“千里,你告诉我,不许瞒我,你说呀!”
她攥紧他胸口的衣服,厉声质问。
千里张开大手,虚拢住她颤抖的双手。
“落月,我记得你对我讲过,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你说人生只是一趟旅程,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归途。”
“不不不,你不要跟我扯这些,告诉我,兄长到底怎么了?他快不行了是不是?是不是?”
她从没这样失控过,一双眼睛充斥着哀伤和痛苦,却又愤怒得仿佛能喷出火来。
千里终于开口,一字一句道,
“太医说,恩公的外伤并未伤及根本,只是,他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如今也只是强撑。”
油尽灯枯,强撑。
这些字眼不停在耳边回荡,眼前忽然冒出无数细小金星,卢筠清忽觉头重脚轻,向后倒去。
还好千里的手臂一直环着她。
好半天,谁都没有说话,一室寂静,只有烛芯燃烧发出的轻微声响。
卢筠清的眼泪像小溪一样,无声无息地流下来,流过脸颊、脖颈,染湿领口、前襟。
原来,人在极度伤心的情况下,是哭不出声的。
她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千里给她擦了多少次泪,她只知道,这一次,是彻彻底底要失去兄长了。
哭到再也流不出泪,她开始默默发呆,千里把她抱到床上,她就屈起双腿,抱住双膝,盯着床头橘红的火苗,眼睛一眨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