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得转头看向他,双眼瞳孔放大,“你父亲,你父亲是?”
千里平静地回望她,点了点头,“不错,我父王就是金鹰王。”
“那你为何流落至羽朝,沦为奴隶?”
“不过是家族间的争权夺利罢了。”
千里说着,嘴角扯出一抹讥讽,“这么多年来,派出一波又一波刺客来追杀我的,是我的亲堂兄,我父亲胞兄的长子。”
“奚族部落从前没有立太子的制度,遵循的是兄终弟及的传统,父王将我立为太子,部落中多有不满。”
“父王活着的时候,他们不敢置喙父王的决定,父王一死,掌事的五大老就开始设局谋害母后和我。他们认为,奚族不该走羽朝和迟国的立国之路,而应该继续坚持部落制,大伯则与他们暗中勾结。”
“父王一世果决,唯一想不到的,大概是亲兄长会对他的妻儿痛下杀手。”
“他们首先搬出了一条废弃很久的制度,子贵母死,坚称我既然被立为太子,母后就该自尽。”
卢筠清屏住呼吸,她从未听过这般野蛮凶残的制度。
“其实,这条规定是早年奚族各部落混战,外戚势大而临时实行的,后来因为过于残忍,已被废弃。五大老想要除掉我们母子,就又将它拿来用。”
“且他们一直说,母后是异族人,本就不配为一国之后,父王一死,一杯鸩酒就送到了母后面前。那时,我不过三岁。”
“异族人?”卢筠清敏锐地捕捉到重点,“是羽朝还是迟国?”
千里看向她,眼神澄澈柔和,“羽朝。”
“所以我从小就会说羽朝官话,都是母后教得。”
“奚族的王后,一向只能从几个贵族大家中挑选,父王为了娶母后,就昭告天下,说母后是祭祀告神时,山神显灵赐得神女。”
说到这里,他轻笑一声,“父王年轻时在羽朝游历,将羽朝人这套‘新王登基,祥瑞满天飞’的把戏学了个十足十。”
“不过,这话只能偏偏老百姓,却骗不过他身边的近臣。”
“母后饮下鸩酒当晚,宫中起了一场大火,若不是父亲的影卫拼死相救,我当日就该葬身火海。”
“影卫虽忠心,人数却少,无法与手握兵符的五大老抗衡,他们将我护送至奚族和羽朝边境的山林,在山上偷偷养了几年。”
“再后来,堂兄的人追来,打斗中我和他们走散了。在山林里迷路,跟狼群生活了一段时间,等到走出山林时,人已经到了羽朝。”
“最开始我很激动,因为他们跟母后说一样的话,然后,我就这样被人卖了,卖给边境一个富户,打上了这个烙印。”
千里说着,歪了歪脖子,露出那条青色铁链刺身。
“那时候,你多大?”卢筠清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中透着心疼。
“十岁吧。”
“再后来,几番转卖,到了海西城,遇见了你。”
第65章一个亲吻
不知是不是看炭火看得太用力,卢筠清的眼睛变得模糊起来。
千里这前半生,无论多么惊险万分、九死一生,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说尽了。可是当下,在每一个事件发生的节点,他所遭受的痛苦,感受的绝望,却是无论什么样的话语都难以传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