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当日,陛下下诏诛灭盛家九族后,殷玄又上疏,要求太后将瑶光寺地库中的金银取出,修缮京城,补贴百姓。
据说当时国舅裴光珩就站在他身后,气得胡子都快吹到了天上。
原来,这瑶光寺表面上是佛寺,实则是太后和国舅一家的私人金库,多年来私下收受的财物都存在此处,住持慧琳正是太后腹心,也是国舅偷养的外室。
当然,殷玄并未将这些隐私一一抖落于天下,他只是暗示太后,他知道瑶光寺的秘密,希望太后以社稷为重,抛却一己私念。
太后倒是显得很平静,当即便同意了殷玄的上疏,将瑶光寺中的财物散给百姓。
如此一来,民间感念皇帝和太后的恩德,也就不再计较为何寺院下藏了这么多钱。
令人吃惊的是,太后随即又下了一道“罪己诏”,诏书中一面历数自己残害其他嫔妃的罪行,一面承认多年来默许国舅暗中敛财。
下了这道“罪己诏”,向来最爱惜头发、最在意妆容的太后,当日就剃了头发,舍了太后之位,去昭仪寺做了尼姑。辅政之责,移交给范丞相。
裴云舒将太后送至昭仪寺,转头就去找卢筠清哭诉。
“姑母那么一个爱美的人,头发丝都不能乱一点,竟然穿起布衣去做姑子……呜呜,还有,我今日才知,人鱼之说是他们伪造的,父亲、姑母、慧琳师父,他们都是骗我的,这世上根本没有人鱼!”
“……我知道马无夜草不肥,可你知道父亲他贪了多少吗?瑶光寺下面跟整个正殿一样大的地库,堆满了金子。这下父亲的名声彻底臭了!我也没脸出去见人了!”
卢筠清只能好言安慰,“你父亲做错了事,与你何干,也要分开来看。”
“如今城中百姓损失惨重,家毁人亡,国舅能将这些钱拿出来,反倒成了雪中送炭,将功补过,我想,大家对国舅爷的看法,倒没那么坏了。”
劝了好半天,裴云舒的泪才渐渐止住,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卢筠清就把她送到门外。
一出门,便看见殷玄一人一马立在树下等她,身长如玉,静立如松。
他没有乘车,也没带随从,京城后马不停蹄便去面圣,处理完公务回府洗澡,换了一身衣服便来瞧她。
裴云舒远远与他打个招呼,就坐了马车回家,留下二人享受重逢一刻。
桃叶知趣地退回院子里,卢筠清一步一步走向殷玄。
他看起来瘦了些,却依然精神,刚刚洗过的头发带着清爽,远远瞧着像一副清冷的画。
见她走来,他大步迎上来。
“怎么也不叫人敲门……”
话音未落,已被他大力扯入怀中,紧紧抱住。
“裴云舒的马车在,不想打扰你们。”
他把她抱得那样紧,紧到没有一丝缝隙,她的脸紧贴在他胸口,感受他有力的心跳清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