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样子让萧奕更为心疼。
“阿玥……”他的大掌在她背上温柔地抚了抚,“我抱你去歇息,然后你再与我慢慢说可好?”
被他从王府抱到碧霄堂,那自己以后的威仪何在?!南宫玥双目瞪得圆溜溜的,好像他说了什么可怕的提议一样,急忙摇了摇头,“我没事。”
被萧奕这一吓,南宫玥顿时精神了不少。
她试图转移萧奕的注意力,就赶紧把百卉刚才在安知画的嫁妆里发现了一件婴儿小衣裳的事说了,并道:“……那件小衣裳表面没有问题,但外祖父把衣裳剪开后,里面还有一层棉布,棉布有些许斑驳的痕迹……外祖父判断,那是天花的痘疮脓汁……”
随着南宫玥的讲述,萧奕的眉头皱得愈来愈紧。
镇南王府中,已经好几年没有孩子出生,如今也只有阿玥腹中的这个孩子而已。
可想而知,安知画这是想在嫁进王府后,等阿玥生下孩子,就借着长辈的名义,把这件“小衣裳”送给孩子呢。
哪怕知道就算真有这一日,自己和阿玥也不可能让孩子穿上来历不明的衣裳,可是一想到安家这歹毒的用心,萧奕依然不禁桃花眼一眯,眸中迸射出凌厉的杀气。
可是他手中的动作却更为轻柔,一手横在南宫玥的肩膀上,另一手握住了她的左手,与她十指交握,温柔而坚定地安抚道:“一切交给我就是。”
有他在,一切交给他就是。
他的阿玥什么都不需要费心!
被他温暖熟悉的气息所环绕,南宫玥整个放松了下来,含糊地应了一声,在他怀中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静静地倚靠着……
正堂中,原本沉闷压抑的气氛渐渐变得温馨,甜蜜。
守在正堂外的画眉和莺儿往里头看了一眼,两人都是长舒一口气,今日注定是波澜起伏,虽然最大的一波浪头已经过去了,但是后续的收尾却还需要费一番心力。
王府上下都在忙碌着,正院由着一干戴着口罩的丫鬟婆子洒了艾叶水,又熏了艾叶,今日凡是进过正院的下人们暂时都被圈禁在了其中,不得外出。
哪怕这件衣裳只是被放在小匣子里,而天花的痘疮脓汁是沾在里层的,成年人不比孩童,没有那么容易被传染上,可对于天花,南宫玥绝不敢掉以轻心。
王府的下人们这时也都知道了怎么回事,吓得魂差点飞了,天花,那可是沾染了就要丢性命的绝症,从古至今都无药可医,一时间,那些今日没去过正院的下人们不由暗暗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与此同时,安府那边的盘查也还在继续着,今日去安府喝酒的宾客之中,只要是安家的直系亲属,全都被留在安府由南疆军看管,其余世交、友人、姻亲等则在审讯后各归各府,那些人好不容易才脱身,一个个都是心有余悸,不敢对外多说什么,回了府后,就赶紧闭门,打算先观望着这段时日的风声。
从婚礼到现在不过才短短的两个时辰不到,骆越城里再度风声鹤唳。
镇南王和安家联姻,骆越城中有头有脸的府邸都受邀参加了婚宴,就算是没资格参加的人家也都在关注婚礼的一举一动,这次的事闹得这么大,一下子就搅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之前在王府的礼堂上,众目睽睽,许多宾客都不便找镇南王打探,只好随大流先暂时离开王府,但回了府后,屁股还没坐热,几位高阶将领,尤其是那些老将们又商量着陆续来到王府拜见镇南王,想探探他的口风。
军中乃至整个南疆,谁人不知道镇南王父子一向不和,镇南王在“父子谈心”后态度骤然转变,这实在让人不得不深思,不得不揣摩其中的玄机。
镇南王心里正烦着,只希望这件事快点揭过去,最好谁都忘了他曾打算和安家结亲的事,哪里敢说出真相,只能含糊地把那些来试探口风的人一一打发了。
这不,两个中年将士进书房没一盏茶时间,就被打发了出来。
“老莫,”其中一个高壮的将士对着身旁大胡子将士蹙眉道,“你说,王爷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被称为老莫的大胡子亦是眉宇深锁,道:“老关,世子爷……会不会是想对那些世家……”
说着,他抬起右手,比划了一个手刀,话中的隐喻昭然若揭。
老关的脸色更为难看,同袍说得真是他和夫人所担心的。
如同镇南王和南疆四大家族的方家联姻,如今又差点和安家结亲,南疆不少武将都与这些世家联了姻,比如他的夫人就是出自四大家族之一申家。
世子爷之前处置了军中老将孟仪良,又在军中一阵扫荡,使得军中人人自危,如今安家惹了世子爷,以世子爷的脾性,趁机对世家来一个大清洗也未尝不可能……若是申家为此栽了,会不会连累到他们关家?
他这趟来王府,也是指望着王爷可以劝着世子爷一点,但是这一次,连王爷的态度都高深莫测,甚至隐隐透出支持世子爷的意思,让人想着就有些胆战心惊……
两位将士心里仿佛是压着一座大山似的,感觉透不过气来,心情沉重地离开了王府,而外书房中,镇南王的心情也没比他们好多少,越想越烦燥,干脆起身到窗口透透气。
“王爷,”这时,桔梗姗姗地步入书房中,对着站在窗边的镇南王屈膝禀道,“世子妃命奴婢来禀王爷,要暂封正院。”
世子妃做事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镇南王眉尾一挑,问道:“怎么回事?”
桔梗简明扼要地把小衣裳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闻言,就算是镇南王也吓得差点踉跄了一下,急忙一把抓住了窗槛,手掌微微用力,嘴里喃喃道:“最毒妇人心,最毒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