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林净尘终于收回了手,一双黑眸熠熠生辉,连声赞道:“妙!妙!妙!”
一瞬间,小四几乎是面黑如锅底。
林净尘抚须,向官语白说道:“你这人说运气不好,是有些不好,曾中了罕见的剧毒;可是说否极泰来,当初给你解毒并去除余毒的那个大夫实在是医术高超,本来以你的身子怕是活不过三十,可是现在你虽手无缚鸡之力,又比常人体虚了三分,好歹寿数与常人无异。若是有机会,我真是要见见那位大夫,能与此人探讨一番医术,想必是人生一大快事。”
小四的脸色渐渐地变了,从面寒如冰到面露讶色。这个大夫不过是切脉,竟然从脉象中察觉到这么多,确实是个奇人。
官语白眼中的兴致更浓,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道:“那位大夫如今也在南疆,若是有缘,想必能一会!”
“公子说得是。”林净尘微笑着点了点头,听出对方不想多说,也没有勉强。
小四正想问问自家公子的病情,却见林净尘的目光朝客栈的门口看去,拔高嗓门喊道:“霞姐儿,你回来了啊!”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青色衣裙的姑娘拎着三个竹筒走进客栈,那姑娘约莫十五、六岁,容貌秀丽,梳着一条黑油油的麻花辫子,晒成蜜色的肌肤,衬着黑亮的眼眸,整个人看来精神奕奕。
被称为“霞姐儿”的青衣姑娘也看到了林净尘,同时,也看到了林净尘身旁那温润如玉的斯文公子,心中起了一片惊涛骇浪,脚下的步履缓了一缓,手上的竹筒差点没掉到地上。
怎么会是他呢?!
官侯爷竟然也来了南疆!
韩绮霞自从来了南疆后,就没想过会再见到王都的旧人,一时感觉有些复杂。她也暗暗地庆幸自己比起过去已经宛然新生,再加上以前自己在王都,外出时素来会以面纱遮脸,相信官侯爷应该不会认识自己。
韩绮霞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直走到林净尘身旁,把那三个竹筒放到了桌上,“外祖父,您的竹筒酒。”说着,她故作疑惑地看向了官语白,“这位公子是?”
“这是候公子,我的病人。”林净尘笑道,“候公子身子虚水土不服,有些中暑,我正要去给候公子施针。幸好你回来了,我们一起上楼去吧。”
候公子……韩绮霞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官侯爷怎么会变成候公子了?但她也没有说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主动俯身拎起了放在一旁的药箱,心想:六娘一向敬重官侯爷,若是她知道自己和外祖父一起给他治病,估计会羡慕坏了吧?!
官语白若有所思地看着韩绮霞,以他的敏锐,自然能够察觉到她方才那一瞬间的失态。……说来这位姑娘好似是王都口音,而她这外祖父却是江南口音。
一直在一旁观望着的小二忙过来领路,一行人就上了客栈三楼。
李云旗听到蹬蹬的步履声,闻声而来,给官语白行礼后,便领着众人进了走廊最里面的一间上房,“侯……公子,这是您的房间。”
后方的韩绮霞差点没笑出来,她算是知道这“候公子”的称呼是如何而来了!
她努力地忍着笑,表情有些扭曲,却对上了小四探究的眼神,忙笑容一敛,避开了视线。
官语白、林净尘、小四三人进屋后,韩绮霞就把李云旗拦在了屋外,落落大方地说道:“这位大人还请再次稍候,我外祖父要为候公子施针,这针灸之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须得宁静之处,还请大人海涵。”
官语白微微垂眸,随即向李云旗点了点头,李云旗便没再坚持,守在了门外。
走入内室后,林净尘便示意官语白脱下上衣,趴在床榻上,在他的几个穴道上先按了一刻钟。
一道屏风外,韩绮霞认真的准备着施针用的银针,她熟练地以火烧针,并递给了林净尘。
林净尘下针的手法自然是极稳、极快,小四目不转睛地看着,对于针灸,他只是一个略知一二的门外汉,但是他是武者,认穴的本事还是强于普通人的,看出这个大夫取穴精简,手法纯熟圆润流畅,似乎比镇南王世子妃还要强上一些。
不只是如此,小四还觉得对方的针法眼熟得紧,似乎与世子妃当年用的针法有些相似。
有句老话说:“百穴易得,针术难求”。对于医者而言,针法历代是不传之术,就像是武术,越是顶尖的功法、招数,都是师傅身传临教,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这只是一个巧合吗?小四眯眼思索着。
这时,林净尘已经熟练地收针。
小四再没空多想,快步上前给官语白穿上外袍。
撤去屏风后,韩绮霞拿出一方帕子先替林净尘擦了擦汗水,跟着飞快地把那些银针连着银针包都给收了起来。
“多谢先生。”官语白微笑着抱拳道,“先生医术不凡,我觉得浑身舒畅许多。”
“我这里虽有些一些治疗中暑的成药,不过你身子虚,我还是另外再给你开个方子,替你补补气血。”林净尘一边说,一边走到窗边的桌旁。
韩绮霞早就在磨墨铺纸。等林净尘写好了方子,吹干墨迹后,就交由小四去抓药。
事关官语白,小四一贯是亲力亲为,去抓了药,又熬了药,等他再回到官语白的房间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