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虽然何怜月未曾严明,但由断水山庄谢老庄主与之一战后亲口认定了她是三刀之中的‘挽月刀’传人,在武林中一时大出风头。”顿了顿,楚惜微看着安静不动的赵冰蛾,“可惜面对当初那么多名门侠士的示好,何怜月却当着众人面说自己恋慕无相寺的色空禅师。”
一个春华色浓的女子,恋慕一个潜心修佛的和尚,不晓得多少人觉得可笑可鄙又可悲。何怜月却不在乎被人戳脊梁骨,她只在乎色空禅师的回应。
色空禅师以一句“阿弥陀佛”婉拒了她。何怜月仍不放弃,她是那样桀骜又执着的女人,见了棺材不落泪,撞破南墙心不死。
当色空要回归无相寺以避红尘的时候,何怜月持刀拦路,言明要么胜过她从此一刀两断,要么就输给她同归红尘。
那一战所见证的人不多,最终端涯道长亲口承认,是何怜月赢了。
他们两败俱伤,差点就同归于尽,由端涯道长出手阻止了最后一招,却不得不承认,何怜月胜了半招。
那时不知多少人想看无相寺的笑话,武林中人一诺千金,色空输了这一场,怕是要弃戒还俗,娶个媳妇回家去了。
然而看热闹的人等了十天,却只等到了色空闭关潜修的消息,而何怜月再也没有出现。
有人说是无相寺不能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不顾佛门戒律和武林规矩,暗中出手对付了这个女人;
有人说是色空依旧不愿意娶她,何怜月终于死心,但也从此意冷,退出江湖……
传言终究没有定论,最终也随着时光渐渐销声匿迹了。
“前辈姓赵,据说是从母,本名应该是……赫连月。”楚惜微勾起嘴角,“是不是很巧?”
赵冰蛾笑了:“确实是巧,这些陈年旧事还能让百鬼门主‘听说’得如此细致,更巧。”
“晚辈本无意冒犯前辈,毕竟前尘俱往矣,到如今旧情皆旧梦,徒留追忆。”楚惜微沉了下眼色,“只不过前辈近日的行事,总让人心生惶恐,不得不找些筹码定定神。”
赵冰蛾轻吐一口气:“你对自己的筹码,就这么有自信?”
楚惜微道:“多情之人最无情,冷情之人最深情。晚辈,只是相信前辈乃性情中人。”
赵冰蛾定定看了他片刻:“楚门主,你好得很啊。”
“晚辈所知,不过是前辈不在乎为人所知,剩下的东西只要前辈还不想说,晚辈也绝不问。”楚惜微笑了笑,“不过,对于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前辈是不是也该给个说法,好让晚辈知道自己有何可为,而有何不可为?”
赵冰蛾嘴角一翘:“浮屠塔的暗客是我派出去的,藏经楼的火是我放的,端衡和色见诈死也是我安排的……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做,看到无相寺内现在的情况,你想不到吗?”
楚惜微沉默片刻:“激起众怒以对公敌,自露端倪以乱阵脚。先让端衡道长和色见方丈由明转暗,同时把监寺色若赶下台,使无相寺里的葬魂宫暗桩布置出现缺口,逼赫连御不得不提前现身,甚至铤而走险,从而落入圈套。”
一出连环计,步步是棋局。赵擎也好,死去的部下和无辜者也罢,甚至端衡、端清、色见,无一不是赵冰蛾的棋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绝对是楚惜微生平所见,最厉害的女人。
可她到底为什么,一定要与赫连御不死不休?
楚惜微心念千转,却没继续旁敲侧击,而是问道:“步雪遥带着恒远去接应萧艳骨,恐怕我们很快就会见到一个‘西佛’,这一点是前辈所料到的吧?”
赵冰蛾笑道:“送你一个活生生的把柄,不想要吗?”
楚惜微眯起眼:“把柄是好,但前提是今晚困杀赫连御的行动没有失败。一旦让他走脱,或者惊动了暗桩,步雪遥他们就可能会变招,甚至狗急跳墙。”
“怎么?你怕了?”
“我只是不喜欢无谓的伤亡损失,而且……”楚惜微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几声接连的巨响,仿佛平底落惊雷,震耳发聩,似蛰伏于山林的凶兽苏醒过来,发出了恐怖的嚎叫。
赵冰蛾终于脸色一变:“那是……怎么可能?!”
楚惜微耳力极佳,他立刻就反应出声音是从渡厄洞那边传来,瞬间转过身,却什么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