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玦问道:“奴隶的子女儿孙也是奴隶吗?”
戚奉年道:“那自然是。除非主人家开恩,不然一家子世世代代都是奴隶。”
曲玦微微叹了口气,戚奉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曲玦合上册子,道:“都已明了。戚大人把这几本书拿回去吧,有劳您了。”
戚奉年道:“不用记下来?”
曲玦摇摇头:“我记性很好,而且这些东西没有记下来的必要。这件事应当这几天就会有结果。”
戚奉年笑道:“那祝你成功。”
曲玦还有一些想要去证实的事,那些事情与结果无关,但曲玦却觉得不得不去了解和探明。
沓州薄来镇的刘家,刘大爷,以及那深埋地下的两具尸骨“刘熙灵”和“小福”。
明明看起来毫无联系,但曲玦心中却开始觉得它们是同一件事。
此时曲玦甚至突然冒出一个有些可怕的想法。
(小福……不会吧?)
……
衍州城南郊坟场。
活着的人们再次掩埋着死去的人们,他们心中无时不觉得悲伤,无时不觉得荒唐,但那份空虚似乎又再次被高亢的祭词填补起来。
“……坟前飘零几片叶,道不尽尔一生苦。早知人世难寻康乐处,相环顾,须臾一念不过悲欢怒。厚土一盖寻后土,到得光明见道德。都且去,休回顾……”
刘桂一口气念完,人们往几座坟头洒上最后一抔土。
这次的几个死者都是未成年的孩子,按照习俗都得在黄昏时下葬。
刘桂看向下落的太阳,闲闲则悲伤地看着几座新坟。
礼事已毕,刘桂对着闲闲道:“闲姐,走吧。”
闲闲点点头,默默地推着刘桂转头回去。只有这个时候,闲闲才会安静地闭上嘴。
可就像上次他们回去时那样,身体突然感到彻骨的寒意,比起上次还要强烈。
闲闲推车的动作都停了一下,但她有些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还是继续推着刘桂。
刘桂流下一滴冷汗,他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惧。
身后的人们今天不知为何走的很慢,竟没有一个人在他俩前面,也不再有往日的哭闹和欢笑声。
刘桂已一动都不敢动,视线停在木轮的侧边。他从地上看到微弱的霞光一点点被吞噬,终于……
太阳落山了。
大风骤起,天突然黑得透彻,就像已进了深夜。乌鸦们寻常的叫声此时都令人觉得凄惨无比。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人们撕心裂肺的惨叫,但之后又越来越小。几乎听不到半点声音。
闲闲小心地瞥了一眼身后,瞳孔剧烈地颤抖着,表情呆滞,但片刻之后又坚定得可怕,咬紧牙关:“扶好了,刘桂。”
说出与上次相同的话语,却用着比上次还快近一倍的速度推着刘桂逃亡。
明明在这般莫名的危险境地下,刘桂却也突然想看一看身后。
他缓缓转头,看到的却是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景象。
几乎笼罩了眼前一切的血红,人们的白骨和内脏胡乱地散在各处,地上、坟头上、树枝上、灯笼上……
他们的肢体和心脏似乎不甘心地努力颤动着,血液被甩得到处都是。
那个丑陋的始作俑者,那个可怕的怪物,似乎看见了刘桂,接着,用难以名状的器官发出了令刘桂无比胆寒的声音。
“贵儿……就叫他贵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