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虚怀伸手拍了拍他,轻声道:“都要死的人,还计较那么多,去吧,我给你们收尸。”
“保重!”
李锦夜松开他,翻身上马,冲入阵中。
漫漫人生,这人始终陪着他生,陪着他死,还有何憾呢!
杀声,让整个大地都在震颤,张虚怀步履蹒跚的又重新爬上城楼,在看到李锦夜被七八个人围攻时,泪从眼角落了下来。
傻子啊!
傻子啊!
算计来算计去,不也把自己给算计去了吗?
李锦夜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反正身上越来越粘,战马已倒下,他也快了!
此刻他的嘴唇白的发青,黑发散在肩上,视线早已一片模糊,挥刀已经成为一种下意识。
杀到最后,他实在没有力气了,于是嘴角露出一点笑意,等着敌人致命的一刀砍下来。
最好头落地,这样痛快!
就是那丫头看了,会伤心落泪,不知道到了那时候,可会有另一个替她擦擦眼角。
眼前银光闪过,李锦夜知道那一刀--来了!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手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他用力的嗅了嗅鼻子,血腥味太浓,他分辨不出来人是谁。
“操你娘的小兔崽子,姑奶奶来迟一步,是不是就看不到你这龟孙子了!”
是她!
李锦夜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但搂着自己的手,又是那么温柔和真实。
他头一歪,彻底的昏死过去,昏过去之前,耳朵隐隐听到有人喊:不好了,不好了,援军到了,白方朔的援军到了。
怎么是援军呢,明明是他的小姨阿古丽啊!
……
最后的保卫战,在千钧一发之际,也不知道从哪里冲来无数的铁骑,这些人个个身形彪悍,手持长刀,所向披靡。
叶家军连续四次攻城,本来就已疲惫不堪,一看突然冲出来这么多人,还只当是白方朔的援军到了,一人慌,人人慌,无人恋战,只忙着溃逃。
叶昌平一看这个情形,知道大势已去,立刻鸣金收兵,再作打算。
孙焦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哪知战局突变,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冷不丁一匹高马骑到面前。
马上的人脸上蒙着黑布,露出一双深邃得发蓝的眼睛,“喂,王八蛋,接着你们家王爷!”
是个女人?
孙焦没来得及细想,一条黑影向他砸过来,他手忙脚乱的抱住了,这时,耳边传来一声长啸。
像是约定好的,数百匹马儿齐齐长鸣,马上人纷纷狠抽马背,如来时一样,像阵风般消失在夜色中。
倘若不是扬起的阵阵漫天的尘土,让人喘不过气来,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个幻觉。
而此刻城墙上的张虚怀,定定地看着那道矫健的身影越跑越远,轻轻柔柔的说了一句:“阿古丽,老子一定要亲你!”
镜中月,梦中人,战中火……
天地归于平静!
……
九月初八晨,乱山携十二殿下到达凉州,李锦夜刚刚醒来,他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命人脱下十二殿下的衣服,送到敌营里。
不知道敌人是累了,还是李锦安忌惮儿子的安危,这一夜,叶家军没有任何动静。
与乱山一道来的,还有朝廷的军粮。
入夜,运送军粮的队伍中,有个小卒求见安王李锦夜,说有个故人托他带一样东西给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