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颓然坐下去,呼吸开始粗重。
李公公跟着皇上多年,几乎从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
一个好奴才,最要紧的是揣摩主子的心事,这几十年磨练下来,这本事李公公修炼的八九不离十。
但牵扯到高家一事,他却不敢妄自猜测,只能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侍候着。
等了一会,见皇上还在发呆,便轻轻的唤了一声。
宝乾帝如梦方醒似地看着他,半晌,突然开口道:“这性子……可真是一模一样啊!”
李公公手里的拂尘一沉,死死的咬住了牙关,再不敢说半句话。
宝乾帝思量了片刻,冷笑道:“高家虽然十恶不赦,但罪不及出嫁女,谢家先休后夺,也算不得什么正经人家,这谢奕达更是猪狗不如。”
李公公忙道:“皇上,奴才这就去办,只是……谢家小姐呢?”
宝乾帝眼皮掀了掀,没说话。
李公公小声道:“皇上,奴才还得到一个消息,今日给高氏扶灵的人中,有一个是高家的旧人。”
“高家的旧人?”宝乾帝神色一厉。
“原是高家大爷身边的要紧人物,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赶出了高家,如今怎么又冒出来,老奴不知道。想来想去,猜来猜去,莫非是送高家最后一人?最后一程?”
“人都没了吗?”
“回皇上,都没了。谢小姐算不得高家人,她姓谢!”
宝乾帝哼了一声,甩手进了内殿,李公公遥遥只闻见一句:“死干净了好!”
李公公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把这话中的深意揣摩了几十遍后,才低眉顺目的走了。
宝乾帝走到龙榻旁,用手在龙榻的底下轻轻摸索过去,扭下,一个小暗格便打开。
他犹豫了下,把手伸进去,从里面掏出一个古旧的木头盒子,盒子里是一副画像和一些琐碎细小的东西。
他轻轻展开那卷画轴。
画上,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女子裙裾随风而起,长发流落,用指尖轻挑开,眼里的笑倾泻出来……
一切恩怨由她开始,一切恩怨亦从她了结,本已经是大圆满的结局,为什么他听到“痴人”两个字,心里那样的忿忿不平。
宝乾帝猛的把画轴合起来,声音压得又低又沉:“高氏啊高氏!”
……
谢二爷被下狱了,是被他的亲生女儿亲手送进监狱的,就在高氏出殡那天的傍晚。
消息传开来,不仅谢家炸了锅,整个京城都炸开了锅。
平王李锦安在房里踱步不止,心中又惊又喜。
忽然,门被人推开,平王妃从外面疾步而来,“王爷,听说谢家三小姐……”
平王摆摆手,“我都已经知道了。”
平王妃压低了声道:“这一下,咱们平王府可算是清白了,否则,”
那天皇上把两王叫进宫里,发了一通天大的火,话里话外都是他们逼死了高氏。
王爷为此跪了整整一夜。想她嫁到平王府以来,王爷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冤枉罪。
可人确确实实是死了,而且还是死在逼谢玉渊做选择的那个当口,没有早一分,也没有晚一分。
本来,皇上就对王爷不待见,再添上这桩冤案,这日后王爷在宫里、朝廷的日子,可就更难了。
哪曾想,短短几日之间,峰回路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