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夜突然低头,宛如铁铸的神色柔软了下来。
“你娘用一根绳子吊死自己,给你留下三年的自由,她为你做了她能做的一切,她也是英雄。所以谢玉渊,你这条命也不是你的,你娘,你爹,你外公,你两个舅舅也都在天上看着你呢,你有什么资格去死?”
谢玉渊的眼角,涌落两行泪水,绷直的肩膀微微柔软下来。
李锦夜望着这泪,心里一动,手就伸了过去,伸到一半的时候,他又收了回来。
片刻,他轻笑了一下,极缓极慢道:“谢玉渊,有样东西我放在你的枕边,你有空看看。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下去吗?我是不怕的!”
说罢,他起身,大笑着走出去,整个江府都仿似回荡着他不羁的笑声,然而,修长的背影却有种说不出的孤寂悲伤。
……
李锦夜跨出门槛,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她怎样了,活了没有?”张虚怀问。
李锦夜点点头,“放心,她会挺过来的,我们先回去!”
钦差大臣回京,王府没入,皇宫未进,就先跑到这里来,若是被有心人揪住,那就得好好喝一壶。
张虚怀却身形未动,“你先回去,我……”
“你想留下来?”李锦夜问。
张虚怀点点头,“就许我厚着脸皮求她做事,就不许我为她做回靠山,天底下没这样的道理。”
李锦夜没计较这话里的无礼,越过他,向墙边的苏长衫看去,“长衫,你不便在这里,跟我走。”
这话,算是默认了张虚怀留下来,苏长衫甩了甩袖子,二话不说径直先走出去。
一个太医院院首足够,自己再留,那就是给暮之添乱了。
李锦夜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道:“谢奕为?”
谢奕为一个激灵,忙俯身行礼道:“王爷,下官在。”
“三小姐醒后,若有什么要求,找虚怀。他是她的师傅,由他坐镇,谢家不敢生事。”
谢奕为想着二嫂吊死前的遭遇,重重的点了几下头。
料理完,李锦夜回首看了看东厢房里的烛火,若有所思的站了一会后,大步离去。
这时,谢玉渊哑透了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
“来人,我要沐浴,更衣,备饭!”
外头守着的人顿时打了个激灵,一拥而入。
半个时辰后,谢玉渊披麻戴孝地从屋里走出来,谢奕为眼眶一热,“阿渊?”
谢玉渊低垂着头,望向地面,一声不吭。
谢奕为看着她瘦得凹陷下去的眼睛,心里一紧,“你没事吧?”
谢玉渊咬着牙半晌没吱声,等匀平了气息,才轻轻开口道:“三叔,我没事。”
这话,差点让谢奕为的泪,夺眶而出,“有什么事需要三叔帮忙,只管开口。”
谢玉渊抬头:“那就劳三叔帮娘寻一副最好的棺材。”
谢奕为惊了一大跳。这棺材的事情,谢家人自然会操持,阿渊让他在外头寻,难道说……
“京城我熟,这事交给我吧。”
一旁的张虚怀突然开口,谢奕为把刚刚浮起的念头狠压下去,只拿眼睛去瞧谢玉渊。
谢玉渊上前淡淡一笑,“如此,就多劳张太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