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夜忽略他话里的嘲讽,“又被哪个娘娘提溜去了?”
“令贵妃。”
“噢?”李锦夜狐疑的抬起头。
张虚怀意味深长地说:“令贵妃说她最近食欲有些不好,让我诊诊,我诊了,没啥毛病,她又问起了你,还说晋王最近老提起你,问你哪天有空进宫陪晋王玩玩。”
晋王李锦云虽然已经封王,但因为今年只有十三岁,皇帝舍不得,就还在宫里住着。
“暮之啊,令贵妃这可是向你示好的意思啊。”
李锦夜漠然道:“我和晋王不太熟,没什么兄弟情感,算了吧。”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张虚怀接口道:“所以就帮你回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令贵妃想做这个渔翁,就把脑子动到了你身上,也是个聪明人。”
李锦夜脸色微沉。
“不过,我没有回死,帮你留了一条线,毕竟晋王年纪还小,又得老皇帝的宠。”张虚怀突然口风一变。
李锦夜看了他一眼,目光像两把凝着杀意的刀。
张虚怀心口一滞,咬咬牙道:“如今朝中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平王居长为嫡,福王背靠中宫,如果不出意外,这两人当中必有一人,是未来的新皇。唯一的变数就在晋王身上。如果你能暗下辅佐,然后想办法取而代之,不费一兵一刃,这大莘的江山就落在你的身上,总比起兵造反要好。”
说完,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的仇也算是报了。”
李锦夜嘴角抽搐了一下,一字一顿地森然道:“我外公,我四个舅舅,我娘的命就值一个取而代之?我北狄蒲类三万将士的命,就值一个取而代之?我北狄蒲类全族六万百姓,就值一个取而代之?张虚怀,你可别忘了,你的命是我蒲类的!”
张虚怀脸色微微泛白,良久,才低声道:“……但是,儿子造老子的反可是要天打雷劈,生前遗臭万年,死后入十八层地狱,你这又是何苦呢!”
李锦夜冷笑连连:“当他下令屠尽我蒲类全族时,可没有说放过我这个儿子,如果不是二舅舅给了我五百死士,我们俩连骨头都早被野狼野狗啃光了。”
张虚怀勉强笑了下,这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宝乾三十八年除夕,是他过得最痛苦的一个除夕,原本载歌载舞的蒲类王庭,瞬间成了人间地狱,无数人在他面前倒下,哀嚎声此起彼伏。
三寸厚的白雪啊,被温热的血覆盖,抬眼望去,都是一片令人作呕的血色。
李锦夜眼底充斥着滔天的恨意,“张虚怀,有些恨就算我下十八层地狱,也一定要报的,咳……咳……咳……”
父慈子孝,夫妻和睦,兄友弟恭……连三岁小儿都明白这个道理,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更何况是在帝王之家。
死了的那些人,不是他张虚怀的血亲骨肉,就算他们横躺在他的身边,是与他毫无相干的路人,所以他能轻飘飘劝上一句。
可真真切切的落在李锦夜的头上,却是与他打断骨头都连着筋的亲人……对于他来说,那是一段怎么也过不去的锥心之痛,即便那些人都变成了一堆白骨。
“得了,得了,别置气了,我不就随便说了两句吗,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张虚怀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来,从医箱里拿出银针,“来,我来帮你扎两针。”
李锦夜方才收回满目血红的视线,摆了摆手,疲倦道:“不用了,刚刚不过是说得急了。虚怀,你且坐下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说什么?”张虚怀见他一脸肃色,突然说:“别告诉我,那另一半的玉佩,你找到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砰”的一声响,沉重的木门就而倒。
“爷,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