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轻衣坐在马匹上,身子随颠簸而起伏。
当三十万的铁骑,踏上大稷山脉,是一副何等波澜壮阔的场面?
即便是当年踏平佛门千年圣地忘归山,北魏也不曾摆出如此大的仗势。
紫袍大国师与江轻衣并驾齐驱。
玄上宇面色平静,声音在铁蹄洪流之中亦可以清晰地听闻。
“陛下给了你将功赎过的机会。”
“若是这一战杀了西妖,你便可免去一切的刑罚,甚至还可加官封侯。”
江轻衣默默不语。
紫袍大国师轻声笑了笑:“我不会参与这场凉甲城死战,等出了大稷山脉,就是不死不休的场面,你无须留心那些兽潮,只需等西妖耗尽全部心力之时,亲自摘下她的那颗头颅,好祭任平生在天之灵。”
儒将轻轻嗯了一声。
当年青甲,今日红甲。
他的眸子里并没有其他的色彩。
那柄木剑被他安身贴放,稳稳当当,这是一柄脆弱不堪的木剑,却代表着世上最强大的一股力量。
仇恨。
大恨无音。
江轻衣足够聪明,也足够冷静,所以他的仇恨,与其他人并不相同。
他看着那袭紫袍,被森罗道大殿下抓住了手,两人的衣袂如飘火一般骤然闪逝,身形便幽幽化散,消弭于千军万马之中。
四万四千的十六字营当先,二十余万的大军在凉甲城之中缓缓跟随,江轻衣就在十六字营的核心区域。
他冷静地发布着一道又一道的军令,十六字营左右两翼分出一万铁骑,从大稷山脉的两侧围绕旋开,向着山脉外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江轻衣恨极了自己。
三万六千的十六字营,就死在了自己的失误之下。
可若不是自己当时中了西妖种在凤雏上的妖蛊,又如何会让手底下的弟兄们,亡命在西域边陲?
如今骨子里的血冷静下来。
他更恨那个女人。
手段下作,卑劣,可耻。
一位堂堂的妖孽,居然在这种手段上作祟。
堂堂之师,死之有愧!
任平生为自己而死!
十六字营也为自己而死!
这刻骨的仇恨,悲痛,每时每刻都在骨髓里深入,提醒自己,大仇未报。
江轻衣不敢想自己还有复仇的机会。
他想杀了那个疯女人。
为任平生,为西关,讨回该讨的人命,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