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修茂梓看到符朝兴进到屋内后,就赶紧走到他的前面,殷勤地将通向里面屋子的门给打开了。他用手让着说道:“符大掌柜请进,到里屋坐。”
符朝兴望着昏暗的里间屋内,迟疑了片刻,就走了进去,不过还好,由于地面低洼,这门楣擦着头皮也就过去了。进屋后,向南面一铺炕上看去。
虽然这屋内有些昏暗,但还是能基本看清屋内的大体情况的。那炕上铺着一张苇席,上面坐着一个衣服有些破烂的女人。在那女的旁边有一床被子,在那被子上躺着一个孩子,正在睡觉。
女人看到有人进来后,嘴里含混着说道:“你来干什么?”
修茂梓赶紧冲那女人反手一挥,做着制止的手势,说道:“你不知道,别瞎问,这是符大掌柜。”
女人眼神看人有点直,明显带出点呆傻样:“噢!大掌柜来买柴,咱家木木就能有钱买好吃的了。”
修茂梓也没再理会那傻婆娘,走过去将一个高高的木头墩子,从墙边移了过来,说道:“符大掌柜,请坐。”
符朝兴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干地方,强忍着身上伤口的疼痛,慢慢坐在那个木头墩子上面,问道:“炕上这两个人,是你的老婆和孩子吗?”
修茂梓被问的当时就是一愣,这老婆和孩子,都是自己从叔叔修大旦那里花银子买来的。这满身是伤,还冒雨来我这里的符大掌柜,问这事想干什么?不会是我那亲叔叔干缺德事干得太多,被人发现了吧?他心里面有鬼,眼光游离恍惚着,接着话应付道:“是的!是的……”
符朝兴眼睛盯着那修茂梓的眼,似乎从那眼里探出了一点秘密。他想诈一诈眼前这个老是躲着自己眼神的这个人。于是,就左手摁在刀鞘上,右手同时搭在了刀柄上面,嘴里说道:“你在说假话。”
修茂梓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说道:“符大掌柜,你别动刀,我说实话,这两个人都是我花银子买来的。”
原来,炕上的这个女人,是他的亲叔叔修大旦于五年前在江东拐骗来的一个姑娘。由于此姑娘有点呆傻,卖了几次都没有卖成。他不想把这个每天都在耗粮的货砸在手里,挖空心思苦思冥想了一番,终于锁定一个买主。就迫不及待地领着这个姑娘,来到了父母早亡且一直打光棍的亲侄子家里。在一番巧舌如簧,连启发带诱惑地说服下,看在至亲的份上,半价卖给了自己的亲侄子做了老婆。这也算是帮着侄子圆了一个娶妻之梦,关于以后的传宗接代事宜,则需要他(她)们自己去完成。
也就是在去年深秋,寒浓霜重的时节。修大旦带领一伙人聚集在源江城,实施一次猎获行动。因为以前经常在‘远鹏’大车店住宿,对此处比较熟悉,便借着‘霸天驮行’倒闭的混乱时候,趁乱将一个小男孩抱了出来。他们不敢在源江城久待,就带着同伙一路南下,准备到源海城将手中的这一些男女孩子卖掉。没想到,刚走到君子谷,在‘霸天驮行’偷出这个孩子,经过一路颠簸,就染上了风寒。他不想为这么一个太小的孩子,而耽误了其余那些大一点孩子的买卖。就将其身上带的银锁拿了下来,将他又带到买了个老婆至今没有生孩子的侄子这里。费了一番连压带诈的口舌,要了点银子,也算是卖了个白菜价。就这样,修大旦帮着这个亲侄子,连老婆带孩子都给置办全了……
当修茂梓说出老婆孩子都是买的时,符朝兴对于这些事根本没有兴趣,他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想尽早将‘杏园梦’客栈发生的事传送出去。刚才之所以吓那修茂梓,是为了能在这里住一宿,明天不下雨时,帮着自己下山,送自己到那王家店去……于是,便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么说,你小子挺有福气的,老婆孩子还挺齐全。”
刚才还处于紧张状态的修茂梓,见事情处于缓和状态,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就用讨好的语气说道:“乡野小民,哪有福气,还是你这符大掌柜的有福气。我上午刚刚下扣子套了个山鸡,我这就去给你炖上。”
“炖那山鸡是小事,明天你能陪我去那王家店吗?”符朝兴借机将话说了出来,想观察一下,看其有没有异议。
修茂梓一听明天让自己陪着去王家店,觉着去一趟不能白去,这符大掌柜定会赏几个铜子的,这要比卖一担烧柴强得多,立刻说道:“这没问题,下山,过河,这些山路我都熟。”
符朝兴没想到他能这么痛快答应下来,特意强调了一下:“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你放心吧!天马上就要黑了,我这就给你做饭去。”说着就向外间的屋子走去。
炕上那个女人,一听要去做饭,一边从炕上往地上下,一边说道:“我也去做饭,你等等我。”
两个人的说话声音有点大,将被子上睡觉的孩子给吵醒了。小孩子翻身坐了起来,由于还小,吐字并不太清楚,说道:“娘……尿……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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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到地上的女人,赶紧转身叫道:“木木,过来,娘抱你去……”说着,拽着胳膊拉过来后,就双手抱着,向外间屋子走去。
第二天傍晚太阳还没落山时分。符朝兴左手拄着棍子在修茂梓的搀扶下,来到了八十多里外的王家店。他停住脚步,身上的伤由于昨天雨水的浸泡,已经红肿了起来,身体也处于高烧状态中,脑子昏昏沉沉的。他看到已经到地方了,吃力地把手伸向怀中,拿出身上仅有的两小块银子,递给修茂梓,说道:“你回去吧,不要到处出去宣扬我的事,搞不好,那样你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修茂梓接过那两块碎银子,看着他不放心地说道:“我再送你一程,等把你送到客栈,我再走。”
符朝兴立刻摆手制止着,说道:“不必了,街面上人多,我自己能行,你赶紧回去吧。”说完后,就拄着棍子一步一挪,向前走去。
修茂梓站在那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脑子里直到现在也不明白。这符大掌柜,究竟和谁有冤仇,被打成这样?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就按原路向远处走去。
伤情连带起的高烧,使符朝兴的身体备受摧残,眼睛已处于模糊状态,但还是以顽强的毅力,来到镇子上一家小药材铺。他费力地来到柜台旁,对着那铺内唯一的一个卖药人,说道:“掌柜的,砒霜泡酒,百事不愁呀。”说话间,将手往前一伸,中、食二指间夹着一枚铜钱。
药铺掌柜叫张浒,是王朝里一个级别较低的联络人。而符朝兴却是王朝内一个挂名的重臣,他知道那张浒的身份,而张浒却不知道他。当张浒听到暗语又看到手上示意后,说道:“一文钱一碗,喝了就走,莫回头。”伸手就将那铜钱拿了过去。他一看那枚铜钱是个多半拉的,就笑了。
符朝兴赶紧从怀里掏出来昨天晚上写好的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往他面前一递说道:“快去源江城‘霸天驮行’送信,将这信送到‘天域神医’手里,告诉他全无妄抢劫‘杏园梦’客栈并杀人。暗语是,三两花椒,一碗水。我伤重不能前行。”
张浒伸手将信接了过去,说道:“好的,我马上就走,你在这里给我看着药铺。”
符朝兴摆手说道:“不,我到亲戚家里去养伤。”说完,就要往外走。
“符大掌柜,请稍等。我看你的伤挺重,这就给你配制几副药,你带着。”他边说,边凭借脑子里记下的药方,开始称量配制起药物来。不一会,就包好了三副草药,将药包捆好后,递给了他。
符朝兴深受感动,立刻抱拳,嘴里说道:“谢谢张掌柜,咱后会有期。”伸手接过药包,转身拄着棍子,慢慢向门口走去。
张浒也立刻拱着手,回应着说道:“符大掌柜慢走,我因为马上要出去,就不远送了。”
符朝兴之所以不留在药铺,那是他做事的缜密之处。都说狡兔三窟,他更是深谋远虑。他对于这个张浒,并不放心,怕此人为一己之私,不去送那紧急的情报。他留有一个后手,那就是来到另一个联络点,‘善不银’杂货铺里找那王掌柜,让他随后再将同样的情报送往源江城。
实际令符朝兴想不到的是,这个‘善不银’杂货铺掌柜王蠃,竟然是个三重间谍。他表面文雅,内心却毒如蛇蝎,本人同时在为三个主家所服务。
掌柜王蠃,在得到这份情报后,便不露声色地招待符朝兴在店内养伤,并在符朝兴熬药的罐子里做手脚,下毒将其杀死。他同时也将两份情报一同送出去,一份给了阿拉坦那木其;另一份,就送到源海城猛兽园的魏太师那里。这样,他就赚取了两份情报的赏银。
狡兔聪明,三窟无情,落井意外,下石有意,断送了卿卿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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