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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初秋快要来临,凌晨的雨来得湍急又突然,直到天开始破晓,才总算消停。
但就算雨已经停了,昏暗的天色依旧好似一层大网,沉沉笼罩下来,令本就不郁的帅府气氛更加沉闷。
“所以,您为了补上军中的窟窿,不得不利用这场婚事,来拥有一个在您看来再合适不过的理由让泱泱主动交出一部分资产?”
穆明远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几乎是用无可置信的语气问出这句话。
现在书房内只有他们两人,昨晚又几乎是已经摊了牌,再瞒下去,父子俩的隔阂只会越来越大。
因此,穆正鸿也不打算再有半分隐瞒。
“是,原本其实一切都在我的可控范围之内。”
“你知道的,泱泱的父亲沈巍是南城的财政厅长,又一向对我颇为信任,所以周转上他确实帮了我的大忙。”
“但沈巍也不是蠢人,前两个月终究还是察觉到了不对,还暗中派人专程前来江城。不料军阀纷争竟然那么快就波及到了南城,他跟他太太都丢了性命。”
穆明远哑然,觉得眼前这个生养他多年的男人,他几乎快不认识了。
“所以您不但连沈叔也利用了这么久,临了还要算计他唯一的女儿吗?您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穆正鸿将他无比失望的神情看在眼里,面色倏地覆上一层冰霜,冷笑一声。
“你懂什么?眼下时局越发紧张,淮北军不敢招惹唐砚修,只对我们江城虎视眈眈。”
“我若是不另寻它法,江城迟早会落入外人手中。”
穆明远实在听不下去,闭了闭眼,沉声打断。
“父亲,您是不是忘了,江城本来就只是一个省城,它注定是要有更高的领袖的,淮北军暂且不论,你能和唐砚修匹敌吗?”
穆正鸿却颇为诧异地皱了皱眉,深深地看他一眼。
“明远,这段时间,你还是有长进的,可惜,少了野心。”
“实话跟你说,近十年我们就只需要稳住北线。若没有意外,那好好遵从我的计划,总会到能和唐砚修一争的时候。到时候我已经老了,不中用了,这一切,自然也就交给你了。”
“你想想泱泱,真的甘心将她拱手让人吗?没有足够的权力不就是这样,别人都已经侵犯到家门口了,依旧只能任人宰割受人桎梏!”
“不是我想打击你,唐砚修就从来没将你放在眼里过。”
穆明远越听,脸色越难看。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试图消除心中愈发浓厚的嫉恨感和窒闷感。
这些情绪本不应该属于他,过去二十多年,谁不是对他恭恭敬敬,不敢冒犯半分。
但唐砚修出现之后,这一切都变了。
也不是,还有霍钦那个疯子。
只有这两个人,从来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过。
是啊,如果他有足够的权力,比唐砚修还要高的权力,自然没人再敢轻视他。
也不会如昨晚一般看着泱泱离自己越来越远,却连枪都不敢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