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怀安待我的长姐,还真是痴情。
可惜越痴情,就越滑稽。
他怎么竟不知,我长姐明知凶多吉少,宁可逃婚,也要奔赴沙场出生入死,为的,不过是那位戍守边疆的大将尹青山,那道引她前行的明月光。
她英勇杀敌,奋不顾身,一身新伤叠旧痕,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保全自己的心上人罢了。
当晚,我便看见那位新宠「木兰」姑娘的纸窗上,映着她的影儿,和她手上软剑的影儿。
「你软绵绵的,花拳绣腿,怎么能杀人?」齐怀安倚在榻上,不满地发话。
「王爷难道不喜欢奴家软绵绵吗?」她扭动着腰肢,影儿越来越小。
不一会儿,软榻上,她缩进齐怀安的怀里:「女人哪有真打打杀杀的,像个什么样子。」
齐怀安脚一蹬,她猝不及防,从榻上滚到地上,吃痛地捂着腰哀嚎。
所谓戏子,演得也不过如此,叫我这看戏的都看乏了。
一阵冷风过,混着柳絮往鼻腔里钻,我打了个喷嚏。
榻上的身子立刻直起来:「谁在外面?」
我转身要跑,齐怀安的声音又传出来:「如意?」
「不是如意!」我喊了一声,钻进小路躲入了梅花林。
身后的门应声打开,他戏谑地继续叫嚣:「那是哪来的小贼?别叫我抓着,不然准将她好好修理。」
9
夜深,我独自蜷在被窝里。
有个人,他温热的掌心覆于我的额头。
我警觉地睁开眼,迅雷之势摸出枕头下的匕首,对准了他。
借着月色看清楚脸,我才发现,竟是齐怀安。
我手一哆嗦,匕首掉到地上,他笑起来:
「我还以为,意儿拿不动匕首呢,不想你这小白兔,也是又利爪的。」
他的语气充满了惊喜,仿佛我会用匕首,就又多了三分像长姐。
我红着脸侧过身,拿被子蒙住头:「王爷来做什么,是『木兰』姑娘的腰肢不够软吗?」
「听见你在屋外的动静,怕你病了,又怕你纵是没病,夜里贪凉踢被子,回头再把自己弄病了。」
「也不用王爷管。」
话一出口,我意识到失言,捂着嘴道:「什么屋外的动静?哪来的动静?」
齐怀安笑了,不由分说坐上了床,掀开我的被子就要往里面拱。
我搡他,却真是软绵绵,半分气力也没有:「莫叫新妇守空闺,去她屋里。」
「如意,你当疼疼我。」他不讲道理地抓住我一双手,「我夜里贪凉踢被子,需要人看着,别回头叫我病了。」
我咬着唇憋着笑:「那王爷,不用去修理那小贼了?」
「现在就修理。」话音未落,他一双手落上我腰窝,痒得我笑得打起滚来。
夜半,我感到身边空落落的。
望去,齐怀安独自立在床边,对着那一轮残月的方向。
「自己贪凉,谁也看不住王爷。」我坐起来,我知道他在看什么,那不只是月亮,还是他的白月光,他的应如是。
「她的棺椁下个月就要回京了。」齐怀安的嗓子哽着,「不知道我有没有好福气,能讨着她的尸身,入齐家的坟。」
你怎么不问问,她想不想入你家的坟呢?
我在心里腹诽着,你拼死想护她的命,奈何她拼死上战场,也不过是为了护另一人性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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