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齐刷刷的赞美之后,沃尔布加如梦初醒,她睡眼惺忪,左瞧瞧,右看看,不规矩得像十四岁的模样。
沃尔布加的丈夫忙道:“说得真好,下次雷尔那个小家伙经过时,我会要求他把这条写进家规的。”
正在擦拭画框的克利切听到这话,瞳孔放大。它扔掉手帕,消失在长廊里。
片刻后,雷古勒斯出现在长廊一端,所有画框再次安静下来。在百年长河的注视下,他径直走到长廊尽头,站在母亲的画框前,向她问好。
沃尔布加没有回答,但他的声音让她眼中闪烁起来。
“爸爸的乖孩子,雷尔,”沃尔布加的丈夫也清嗓,让雷古勒斯将视线投向他,“看见你妈妈的蠢样子了吗?如果现在有人拜访,她就丢了全家的脸。所以你要把画像训练写进族规里,你自己,和布莱克家族的下一代,都要为成为一副体面的画像而努力。”
他一开始根本没打算让沃尔布加成为一副画像。
她好不容易熬到了安息,雷古勒斯宁愿她独自在天堂休憩,也不愿她被一副画框锁在这个幽深宅子里。
沃尔布加下葬的第三天后,他从她的卧室里找到一副画框。
从上面星星点点的划痕和不停修复的痕迹,雷古勒斯知道这是沃尔布加生前一直在做的最后一件事——为自己准备一副合适的画框。他最终选择遵从她的意愿,将她挂在了长廊尽头。
“妈妈从不丢脸。”他回答道,“我也不会把画像训练写进族规,这根本无法实现。”
沃尔布加的丈夫吃了一惊。左端响起一阵笑声,如回声般此起彼伏,像是嘲笑,又像是看戏。
他脸上开始挂不住,只得冲整面墙上,唯一他不必尊敬的人发泄。
“沃尔布加,看看你教的好儿子!他就是这样继承布莱克家族的荣光的?”
沃尔布加还未完全清醒,但丈夫的呵斥让她本能抱住脑袋。片刻后,她似乎想明白,隔着画框,他的拳头再也打不到她脸上,她才犹犹豫豫地放下手。
她开口,说了成为画像后的第一句话:“雷尔,听你父亲的。”
“对不起,妈妈。”
雷古勒斯也是第一次,明了地拒绝了母亲的要求。他语气平缓下来,也为母亲开始适应画像生活而欣慰。
“这是无端的,未经深思熟虑的建议,恕我为了家族未来,不能采纳。”
沃尔布加的丈夫的画框爆发出剧烈震动,直搅得整面墙嘎吱作响。
“雷古勒斯,你必须服从布莱克家族的命令!”
“父亲,我是布莱克家族的,”雷古勒斯抬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指尖戒指上寒光一掠而过,“但现在,布莱克家族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