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小手白里透红,血气充足,是完完全全的新生和瑰丽。
谢不归却没有动。
忆奴大?着胆子,抓住他冰冷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了。
小孩子用尽了吃奶的劲儿,拉着谢不归走了一步,无私地分享她的温暖。
“父皇,再?不走就要被淋湿了哦。生病要喝药,药很?苦,忆奴不想父皇吃苦。”
就这样,谢忆奴一边一个,跟芊芊和谢不归手牵着手,没走几步,不经意地踩过一个水洼,鞋子便湿了半边,但她却丝毫不在意,笑眯眯的,甚至还故意往有水的地方踩,觉得很?是新奇有趣。
孩子身量太小,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但她的手心却绵延不断地传来温暖。
这是个非常好的孩子。
没有他的偏执,也没有她的淡漠,热忱、真心,不曾长歪哪怕一点点,用尽了全部力气,在爱着她的父亲和母亲。
枉费他们为人父母,却没有尽到?父母的职责。
芊芊怕她再?这么玩下去会生病,温柔地说:“让你父皇……背你吧。”
谢忆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抬起?头,满怀期待地望着谢不归,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渴望。
谢不归微微一顿,呼吸都放轻了许多,他的脸藏在花树下的阴影中,看不清楚脸上的神情?。
片刻后,他蹲下身,将孩子轻轻背起?。
谢忆奴的小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的背上,感受到?父亲温暖的体温。
看着稚弱的孩子趴在男人宽阔的脊背上,就在这一刻,一段久远的记忆忽然涌入芊芊的脑海。
她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段刚刚“死去”的时光。
彼时的她,无声无息伏在一个人的背上,紧紧地,像是想要嵌进他的身体里去。
那个人正艰难地攀爬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山,风雪在耳畔呼啸而过。
他走了很?久很?久,始终没有停下。
钟罄声、焚香味弥漫在空气中,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似乎来到?了一座道观。
她听见道士们喃喃的诵经声,超度着亡魂,也听到?了男子压抑的,痛苦的,哽咽声。
……
芊芊从景福手中接过一把骨伞,撑开,伞面遮住了三人的头顶,隔绝了冰冷的雨滴。
她的目光垂下,看着路边被雨水浇得一片狼藉的景象。
忽然,她的心中一动,福至心灵般地回头,望向?那被砍断的桃花树桩。
出乎意料的是,本该枯死的树桩边缘竟冒出了一片新绿。
枯木逢春。
“走吧。”芊芊轻声说道。
一家三口,就这般安安静静地漫步在春雨之中,宫苑深处,仿佛从未有过任何隔阂。
这场景,像是她很?久很?久以前期待过的画面——她和相爱的夫君,带着心爱的女儿,走过春花秋月,去看云卷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