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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拂雪凝望城楼。
隔得太远,他看不见他家囡囡的神?情,不知她看到这一幕,心中又是如何想法?
他想起阿姐分娩的那一天,他是第一个?抱她的人。
那么小啊那么软,他阿姐就?靠在?床头?说,她父亲去得早,想给她取个?名字,也没有人商量,不知叫什么好。
阿弟,你给她取一个?吧。
“这是我们南照的月亮,蝴蝶妈妈的阿满,”祝拂雪耳边回荡起当年那个?少年懒散的声音,“阿姐,不若就?叫芊芊吧?芊芊百草,生生不绝。俯仰天下,素心可?鉴。”
“芊芊……祝芊芊……”阿姐笑着,温柔地?看着女儿,“听到了吗,以后你就?叫芊芊了,”
“长大了不要学?你舅舅,成天没个?正形,只想着往外跑,一点没有将军的样子。”
少年一手抱着婴孩,一手揉着头?发?,“哎哟阿姐可?别数落我了,不然小芊芊长大后要不亲舅舅的!”
珠帘敲击清脆,软绵绵的婴儿躺在?襁褓中,嘴里嗷嗷呜呜,不知在?念叨什么。
一阵风从珠帘之?间穿过,孩子便长大了。
孩子自幼情感淡漠,怎么逗都不笑,给她买拨浪鼓,磨呵乐,哪怕是趴在?地?上给她当小马骑,她就?是不笑。
少年觉得,这天底下第一难事,是治理国家。
而比天底下第一难事还要难的事儿,便是哄他家囡囡笑了。
后来?在?白?龙脊见到外甥女,是他解甲归田的事了,小小的人儿,脸上都是伤,就?连身上也多是毒虫咬出来?的伤口,依旧板着脸不笑。
直到他从背后提溜出那个?毛茸茸的,浑身棕色长毛的小怪物,小姑娘才露出了一个?天真的、可?爱的笑容。
“舅舅!它好胖!”银铃般笑声洒落耳畔,是这天地?间最美好的乐章。
祝拂雪仰天长叹。
“毕贤弟!若你还认我这一个?酒肉朋友,今日,祝某有一不情之?请!”
祝拂雪忽然翻身下马,他步步走到城楼之?下,不过须臾,已进入了弓箭手的射程范围。
弓箭手纷纷拉动弓弦,瞄准了这个?叫他们痛恨、叫大魏棘手的敌人。
陛下却道:“全部停手。”
“大将军!”
“大将军!”
意识到什么,祝拂雪的亲卫全部在?他身后跪了下来?,凄恻无?比。
祝拂雪取下兜鍪,轻轻地?放在?雪地?上,而后先屈左腿,后又屈右腿,双膝朝着城门,重重跪下,高大的男子骤然抬手,横剑在?颈。
剑光映出男子深邃的眼,都说外甥像舅,他那双眼与祝芊芊果真是极其相似,
“今!祝拂雪愿以一命,换大魏陛下一句誓言!”
“祝某愧对?南照,愧对?君上,愧对?故国。愿以残躯为吾国、吾王做最后一件事。今自戕于此,令亲卫斫下头?颅,献与大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