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肆闻言脚步一顿,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不好的事情,眉头死死的攒在一处,在眉心行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川字,似乎是被云殇的话戳中了心窝里的痛楚,霎时就已经汗流浃背。
不过,也终究只是顿了顿身形,凰肆淡定如春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在还是不在,都没有意义了。凝贵妃已经是被定了罪,即便是没有真的香消玉殒,最后也只能有那么一个结局。所谓传奇,终究只是过去了。”
凰肆的话说的模棱两可,言辞之间多有无奈,这不仅仅是没有熄灭云殇的好奇心,反而是叫云殇愈加的好奇起来:“为何只能是过去?皇上如今对长歌殿的百般痴缠,不过是因为两人之间曾经心灵相通过,若是心意相通,何至于要用巫蛊陷害皇上呢?”
云殇说不出来自己面对凝歌的死讯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隐约中就有些排斥这样的说法,总是觉得那女子活灵活现的活在记忆里,心口拈来说着那百骏图上的好处,声音绵软,眉目如画,以面纱半遮面,只俯首抬头之间能窥见那双灵动如秋水一般的双眸。
正是为了这双眸里那清凉的神色,云殇费劲了心思在民间搜罗,得了结果终究是不满意的。
自从在那客栈里偶遇一次凝歌,云殇的心思就长在了凝歌的身上,甚至不惜滞留京都,之为了那一次不太可能的邂逅,然而繁花谢尽,等着云殇的却是那不着调的民间传说还有凝歌的死讯。
“如玉一般的女子,折了果真是可惜了。”云殇漫不经心的叹息道,手腕一动,陡然从袖口滑落一把绘着八骏图的折扇,有意无意的在胸前晃动。
凰肆有些警觉的抬头看了一眼对凝歌有些太过关心的云殇,笑道:“云公子怎么会对宫中八卦这样的感兴趣?若是得了闲空不妨道我府上坐一坐,我虽不是身在皇宫,却也对于这些个传闻逸事少有了解,倒是能给云公子说道说道。”
云殇挑眉,听着凰肆语气中的不满就知道自己似乎是踩到了什么禁忌,连忙笑着拱手说不必,不过是随口一问。
两人一路各怀心思进了乾坤宫,殿前正是凤于飞斟酒自饮,瞧见凰肆和云殇来了,凤于飞的眉眼微微沉了沉,朗声道:“不过说是去如厕,两人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凰肆拱手行礼:“皇上多虑了,云公子在宫中走失了,幸得微臣遇见,否则这时候怕是要踏着低声去寻人呢!”
凤于飞淡淡的点了头,“下去吧。过几日里皇后要在宫中举行宴会为朕接风洗尘,到时候依旧欢迎云公子来宫中游玩。凰肆爷对着宫里不甚熟悉,届时两人结伴,也好好看看我凤翎国皇室的风光。”
“定不辱命。”
“恭敬不如从命。”
凰肆和云殇齐声应道,心中却又难免有些奇怪。
自古商业都是拿不上台面的东西,商人即便是高贵如云殇也未必能和皇室宗亲相提并论,更别提皇帝会邀请一个商人来宫中作客了,那简直就是在作贱皇室的脸面。
只是凤于飞待云殇倒是和其他商人与众不同,凰肆无从分辨这样的不同到底是因为云殇家族庞大,还是因为云殇的商号果真是影响到了凤翎国的各种产业。
云殇打破了皇族对待商人所有的想法,被凤于飞稍稍一个用力就抬举在一个至高无上的地方,如今骑虎难下,却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凤于飞匆匆告别二人,在长彦的搀扶下一路披了一件白狐大氅一路扬长而去,笔直的背影走在大殿尽头,数不出来的孤单寂寞。形单影只,自然是要显得寂寞萧索。
“皇上给人的感觉倒是与众不同,总是觉得心中有藏不住的心事。”云殇半是玩笑半是真的笑道。
凰肆半眯着眼睛瞧着那微微有些摇晃的白色身影,漫不经心的搭话:“谁知道今日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呢?”
是了,凤于飞当时出卖了凝歌,即便是在斗争凰家和江南暴动群众的时候取得了极大的胜利,但是他终究是弄丢了凝歌。
在听闻凝歌死去的噩耗的时候,凤于飞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呢?又如何去看待这些装的义正言辞的凰家人的呢?
今日这一切,不是理所应当,不也是报应不爽吗?
凰肆只匆匆丢下这一半的话,就协同前来做客的云殇一同进了准备好在宫门口的轿子连夜出了宫,心中百味杂陈,只觉得这皇宫冰冷无情,凰肆心中已然没有了最后那一片最掏心窝子的温热了。
坐在轿子里,他还在想,若是当时他再多坚持一会,是不是就不会叫她连尸骨都不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