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姝淡淡道:“长公主殿下与临淄王殿下乃是天潢贵胄,不过是太后娘娘与圣上一时怒极才加以责罚罢了,岂能与其他人并论?”
姚蓉蓉顿时噤声。
姜雪宁却是心念一转,故意露出笑容来,接上一句:“萧大姑娘此言极是。且不说天潢贵胄尊贵身份,责罚只是让他们想想清楚,不会动真格。便是真禁足罚跪几日,长公主殿下或许憋闷,临淄王殿下却未必。眼瞧就是冬至时节,正是躲在府中画岁寒图的好时候呢,殿下说不准很高兴能得着几日闲暇呢。”
萧姝原本是平静地在前面走着,听见“岁寒图”三个字时,脚步却是陡地一顿,不由回头看了姜雪宁一眼,笑道:“姜二姑娘知道得可真多。”
沈玠虽然贵为临淄王,后来更是被立为“皇太弟”,可他自来对政事不大热衷,性情又软和,一向更喜欢舞文弄墨。他有个极少为人知的爱好,便是冬月里画岁寒图。她也是上一世嫁了沈玠后才知晓,寻常人却很难知道得如此清楚。
没想到,萧姝也这么清楚。
要知道,这时候沈玠还没被立为皇太弟呢!且只听说萧姝与沈芷衣走得近,从未听说萧姝与沈玠也很熟识……
想着,姜雪宁心底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是温温和和弯起唇角,一副没大听懂萧姝意思的神情。
萧姝便也不说什么了。
没多一会儿,宫门已近在眼前,各府来接人的马车和轿子都等在外面。
棠儿、莲儿已经有整整十日没见过自家姑娘了。
两人都在马车前等候。
姜雪宁从宫门里出来,瞧见她二人却是一怔:这两个丫头已穿上了暖和厚实的夹袄,头面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看上去皮肤白皙,面色红润,脸上带着欢喜的笑容,一见到她便高兴得直挥手。
“二姑娘,宫里读书可没累着吧?”
“好久不见了真是想您!”
天知道没有姜雪宁在府里的日子,她们这两个大丫鬟过得有多舒坦。月钱照领,也不用伺候人,更不担心姑娘动辄跟太太和大姑娘掐起来。刚开始那阵还不大习惯这么轻松悠闲,可等三天一过习惯下来,真是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腰不酸了,腿不痛了,头发也不大把大把往下掉了。
试问——
天底下有什么比伺候一个要入宫伴读的姑娘更开心的事呢?
所以莲儿、棠儿现在见了姜雪宁才这般高兴,因为只需伺候她两日,很快又将迎来整整十日的“长假”,而且这种情况可以持续整整半年。
简直感天动地!
两人一个上来扶她上马车,一个殷勤仔细地伺候好了茶水。
姜雪宁原还有些一头雾水,可坐下来仔细一琢磨也就明白其中的关窍了。棠儿还好,多少矜持稳重些不那么明显,莲儿两只眼睛都要眯成弯月了,就差没把“高兴”两个字写在脸上。
她不由跟着笑起来。
故意逗弄她们道:“见了你们家姑娘回来这么高兴啊?那看来是想我想坏了,要不我去禀明公主殿下,干脆不伴读了,天天在家里,也省得你们念叨。”
棠儿:“……”
莲儿:“啊?别呀,入宫伴读这样好的机会——”
她说完就对上了姜雪宁似笑非笑的目光,后脑勺顿时一激灵,反应过来了,连忙把自己的嘴巴给捂上,一张脸上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姜雪宁靠在了车内垫着的引枕上,看她们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直到这时才感觉到了一点久违的放松。
微风吹起车帘。
她顺着那一角望去,车夫摇着马鞭、甩着缰绳将马车转了个方向时,巍峨的紫禁城伫立在浓重沉凝的晨雾中,正好从她窗前这狭小的一角晃过,渐渐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