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安一早就被召入宫。
眼前的金色大床,四角雕着龙头图案,床上的中年男人头发黑白参半,身着金色宽袍,圆润的脸,圆润的身体,正是北漠皇帝萧儒。
萧儒的目光温和中有精锐:“长安,朕找了几个太医,全都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你可别学他们啊!”
她微微一笑,气度从容。“皇上,您背上的瘤子不能留,但我知道北漠贵族不喜见血,太医们一开始想用药剂缓解,做法没错。”
“依你看怎么样?”
“汤药无用,就只能动刀了。”她回答的果断。
萧儒沉吟许久,才问。“你有几分把握?”如果不是每日躺着疼痛难忍,无法入睡,他也不想做北漠历位皇帝第一个开刀流血的。
“六分。”
面对这些惜命的皇族,太医全都采取保守治疗,生怕在动刀的时候出了差错,而且,没有丰富的经验,是不敢拿刀的。但她不一样,她在伤兵营习惯了用最快的方法救人,别说流血,就是断肢残骸也看的麻木了。
北漠皇帝的那颗瘤子长在背上,在她看来有完全的把握,但凡事谦逊一些最好,话说得太满反而容易遭遇飞来横祸。
萧儒摸着胡子,目光落在被赐座的绿衣女子身上,她年纪轻轻,却淡然若素,果断干脆的性子令人印象深刻。
半年前,如果不是她解开了他身上的阴骨散,他早就归西了。
“你要准备多久?”
秦长安本想说不用准备,但还是一点头。“五日即可,到时皇上还需安排两个御医给我当助手,还有一朵天山雪莲,作为药引子。”
“这有什么问题!”萧儒豪爽地大笑,眼睛眯成一条缝,见她始终自如神色,不禁感慨万千。“秦峰带兵打仗有如神助,你医术超群胆识惊人,一文一武,都是人才,却都是来自金雁王朝……”
秦长安眼皮微跳,北漠正因为不是个强国,才格外惜才,但对于他们这些异国人,也不见得能做到毫无芥蒂。
“皇上,一个人在何地出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何处落地生根,开花结果。”她以不变应万变。
“也对,你收了个后院人,小两口感情可好?”
她噙着一抹甜美笑意,脸庞也柔软了几分。“除了脾气有些别扭之外,别的还行。”
萧儒难得看到秦长安流露出来的女子娇态,却不知这是障眼法而已,他意味深长地说道。“等你有了子嗣,他们就是道道地地的北漠人了。”
她眸光闪过一抹熠火:“但愿我的子女争气,能为北漠出一份力。”
她的话中肯又诚挚,萧儒听的窝心,心情大好,笑着击掌:“让你那位后院人加把劲,朕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秦长安从皇帝寝宫退了出来,暗自啼笑皆非,虽然北漠人性子耿直,但无论哪国的天子,全都不是省油的灯。
萧儒表面上赞成她跟明遥的结合,实际上旁敲侧击,是在探虚实,想见她是否对四皇子存着不该有的心思。
越想越觉得情蛊这事,看似让她陷入困境,实则为她开辟了一片新天地。
一切尽在掌握,她不必卷入皇家的浑水,反而乐得轻松。她一想那个从鬼市上买来的怪蛋,脚步不自觉又到了常去淘宝的古玩店。
古玩店后面有个书楼,里面全是市面上难找的孤本,当然,不只是医术,农务、建筑、水利甚至小说杂册都有。
在满是灰尘的书柜最上层,她看到一本插画图,翻看着,尽是她这辈子从未见过的奇珍异兽……只是,插画旁边的文字却是她不认得的。
果不其然,她在最后一页,看到一种鸟,铁灰羽毛,一对鹰眼,体形如鹏,在高山悬崖边徘徊,悬崖上有硕大的鸟窝,窝里的鸟蛋也是铁灰色的。
不就是她家里的那颗?!
她眼睛一亮,询问钱掌柜。“这是哪国文字?”
钱掌柜看了看,不太确定地说。“我年轻时候去蒙沽的时候,好像看到当地族人是这样的文字。”
蒙沽文字?她抿了抿唇,那可是北漠更北的地方啊,据说那里连片草原,风吹草低见牛羊。
“钱掌柜,这本书我要了,还有,你替我关注一下可否有能翻译蒙沽文的人,我给高价。”
“我一定帮郡主留心。”
将书册包好了,揣在怀里,她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在里屋墙上看了眼。
“那幅画呢?”
钱掌柜一脸茫然。“郡主要什么画?”
“一月前,你这儿不是有一幅欧阳临画的肖像吗?是个年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