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这边走,齐亚诺伯爵。”帝森豪芬在一旁指引着意大利来宾。
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齐亚诺心里不禁惴惴不安起来。意大利皮鞋踩在坚实的硬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打破了楼道里的宁静。齐亚诺的脑海里思绪纷乱,耳旁只有整齐的脚步声在回荡。
这位意大利王国外交特使努力维持着他优雅的风度,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底蕴深厚的贵族,从小受到的就是严谨的贵族教育,意大利贵族最擅长的就是在任何时候都能表现出最佳的仪态与风度。
意大利人暗自为自己打气,他可是卡布里伯爵加莱阿佐。齐亚诺,不是什么米兰乡下的土财主,参与过无数次高等级的外事活动,可以算得上见识广泛眼界开阔,哪怕就是希特勒当面他也能谈笑风生,怎么可能会因为一次普通的外交信使活动而感到紧张不安。但是随即他就发现往日里一直有效的这种自我欺骗在此时却失去了作用,现在他反而愈加为即将到来的会面感到恐惧了。
齐亚诺伯爵今天依然仪表不凡,穿着一套那不勒斯定制的新款西服,灰色的面料闪着珍珠般的光泽,笔挺的硬领衬衫扣得严严实实,领间系着一根黑色的领带,上面还扣着一枚法西斯式样的纯银带饰,黑色的西裤裤线笔挺,考究的面料使得其在经过长途跋涉之后依然挺括,没有任何褶皱出现。
这位特使手中提着一个黑色的牛皮公文包,上面有着意大利国徽的花纹标记,里面放着的就是他此次出使的目的,一封墨索里尼亲笔写给德国现任独裁者的信。
让齐亚诺恐惧的就是这个,他完全不知道那封信件里写了些什么东西,但是他可以猜到绝对不是会让德国人感到愉快的内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齐亚诺比任何人都清楚激怒德国人的后果,意大利根本承受不起日耳曼蛮子任何一种形式的报复。
况且目前日耳曼人战绩辉煌如日中天,气焰嚣张视天下如无物。想了半天他们好像也就只会使用一种手段,那就是直接卷袖子上前把你活活打服。
眼下齐亚诺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那位德国新任的元首,有着超长的反应弧与异于常人的忍耐力,可以无视自己岳父最惯用的那种冷嘲热讽。不过从那位德国人口中的上帝使徒的以往作风来看,那个人好像最欠缺的就是对于激怒他的人表现出最基本的风度。
齐亚诺在德国纳粹党内有不少亲密的挚友,其中有不少突然就失去了踪迹,事发没有预兆,事后没有线索。好像世界上从未存在过这个人一般,显然某些势力很利索的处理掉了受害者大部分存在的印记。
每次想到这里齐亚诺都会感到不寒而栗,这位新元首外表上看来与希特勒的风格完全不同,手段却是一样的阴毒缜密,他在德国人民眼中始终保持着使徒般的圣洁光辉,并且成功的遮掩住了沾满鲜血的靴底。
齐亚诺很担心意大利目前的处境,他曾经无数次的对墨索里尼进行规劝,希望他可以保持一个国家领袖应该具有的理智与清醒,但是现实一次次让他感到失望,那位新时代的凯撒只会沉醉在罗马帝国曾经辉煌的幻梦里。
帝森豪芬带着齐亚诺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扇装饰着矢车菊图案的橡木大门。门前左右各挺立着一名警卫旗队士兵,身穿着笔挺的黑色礼兵制服,右胸还配着夹着银丝的饰绪,头带着黑色的M35钢盔,手扶着98K步枪跨腿站立。
魏尔勒正站在门口等候,见到帝森豪芬到来,连忙迎了上来。
“元首正在里面等您,齐亚诺先生。”魏尔勒严肃的向着齐亚诺点头致意,一名警卫旗队士兵回转身拉开了大门。
徐峻并没有选择在自己的会客厅会见这位特使,而是选择了饭店的会议室。他决定尽可能的将这次会面搞得正规一点。不让意大利人在事后找到一丝一毫的空隙。
纳粹全国劳工机构的组织能力无可争议,在装修品味上也是走在了时代的前列,这间会议室原本就是面对纳粹高层服务,在整体设计上追求高端大气。并且处处体现出一股巴伐利亚风格的奢侈与典雅。
这间房间设置在大楼的一端,三面都安装了高大的玻璃窗,现在虽然时间已临近傍晚,橙黄色的夏日依旧斜映着雪白的窗台。房间四壁上贴着花岗岩的贴面,搞得如同进入了一座欧洲古堡。
只经过简单处理的天然大理石还保持着刚从采石场开采出时的形状,按照外形与大小精心的堆砌成壁炉。给房间增加了一种粗犷古蛮的气息,一如日耳曼民族在人们心目中的模样。
地面上铺着厚实的羊毛地毯,从图案来看应该出自于奥斯曼或者更加遥远的德黑兰,上面的繁琐的纹理让人不禁联想到东方异族的神秘。
会议室中间摆放着一张厚实的长桌,上面没有任何雕饰,只在表面涂了一层树漆,可以清晰的透过琥珀色的漆面看到下面木材的纹理,桌面的材料拼接的天衣无缝,同时被研磨的光可鉴人。
徐峻就站立在这张巨大的木桌旁,穿着他那套华丽的元帅礼服,一手微微扶着桌面,另一手背在身后,神情严肃的看着进门的意大利特使。
“嗨!莱因哈特!”魏尔勒和帝森豪芬举起手臂大声致意,站在窗边的希姆莱与他的副官也连忙高声附和。
齐亚诺此前一直在考虑见到德国独裁者之后该用何种礼仪招呼,直到进门前他都没有做出抉择。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上帝的使徒,虽然看到过部分照片与影像资料,自认为有所心理准备,但是真正看到本人,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难以言喻的气场,英俊潇洒的外表,高贵威严的仪态,齐亚诺发现自己此前的准备远远不够,这位使徒比他想象中更加完美,特别是那双清澈的眼睛,似乎能够穿透自己的灵魂。
“尊敬的元首阁下,很高兴能够见到您。”齐亚诺提醒自己还肩负着使命,他微微欠身向徐峻行礼。
“我和很高兴见到你,齐亚诺伯爵。”徐峻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微微的点头表示还礼。
“很抱歉上次没有向您告别,因为国内确实发生了突发的事件。终于能够见到伟大的德国新领袖,我感到无比的荣幸。”看到徐峻的这幅架势,齐亚诺心里凉了半截,德国人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自己的岳父这次或许要丢脸。
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外交界新秀,齐亚诺主动上前向徐峻伸出了手,这时候只有尽量示好,至少在他拿出那封该死的信之前,能够维持住表面的和睦。
“当时我也正在前线亲自指挥作战,没能与首相见面事后也感到非常的遗憾,请坐,齐亚诺伯爵。”徐峻嘴角微微翘起,给了对方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齐亚诺心中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目前看来这位应该和希特勒一样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角色。
“非常感谢,尊敬的元首阁下。”齐亚诺决心将吹捧进行到底,他恭敬的向徐峻欠身,随后在徐峻的示意下坐到了会议桌旁。
“我不知道我们两国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问题,需要越过外交部来直接与我接洽,你应该知道,伯爵先生,这并不符合外交礼仪。”徐峻慢慢踱到会议桌的另一边,正对着齐亚诺坐了下来。
希姆莱和魏尔勒顺势坐在了徐峻的下手边,帝森豪芬与希姆莱的副官一边一个挺着胸侍立在徐峻的身后。再反看齐亚诺这边,却只有可怜的外交部长孤零零一个。这使得当时的场面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外交会议,更像是军事法庭在进行调查审讯。
“我本以为我们可以在更私密的环境下进行会晤,尊敬的元首阁下。我带来了意大利王国首相给您的私人信件。”齐亚诺尴尬的耸了耸肩膀,随后拿起文件包放在了桌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精细的银链,链条的另一头拴着一串钥匙,齐亚诺从钥匙串中挑出了一把,随后插进了公文包锁扣上的钥匙孔。
“首相要求在今天日落以前将这封信交给你,幸运的是,我总算在期限内完成了这项使命。”齐亚诺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雪白的信封,用双手持着递给了徐峻。
徐峻伸出双手,接过了那个信封,他先仔细检查了一下外观,似乎没有被拆开过的迹象。信封正面空白一片,没有写任何字样,背后的封口处烫着墨索里尼私人的火漆封印。徐峻从帝森豪芬手里接过拆信刀拆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写的密密麻麻的信纸来。
“意大利语?”徐峻觉得墨索里尼愈发小孩子气了,竟然以为设置语言障碍也算是一种胜利。杰克的大脑里储存了数十种常用的语言,徐峻相信自己的意大利语比墨索里尼更加流利。
问题是那个大下巴的书法似乎有些欠火候,明显写这封信的时候书写者正处于非正常状态,这封信上的字迹有些难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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