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天然轻声道:
“应该说,无论是工作中的环境影响还是方式,都影响到了你的三观,从而让你对你的内心里那一部分……说是坚持也好,说是纯粹也好的东西,产生出了一种动摇,是这样吧?”
温凉眼中一亮:
“你知道我在表达什么?”
贺天然点点头。
学艺术的人往往都很痛苦,而且越是有追求的人,就越痛苦,这是一件没办法避免的事,因为你在追求的过程中,不可能不接受外界的影响。
人生在世,虽说大家都是众生皆苦,但总有那么一小撮人为了一些缥缈却又美好的追求,保持着内心的单纯,因为只有这种单纯,才能换个视角,察觉到生活中一些旁人视若无睹的珍贵之物,总而,利用各种艺术的形式表现出来。
而这种单纯具体外显在人身上,就成了一种敏感与固执,甚至可以说是……幼稚的性格。
为什么在常人眼里,感觉学艺术的人都很怪,不懂变通,情商很低呢,碰上一点小事就容易伤春悲秋。
道理其实他们都懂,也不是不懂得去为人处世,只是他们的追求,不允许他们那么去做,而世俗的一些规则,常常又会让他们陷入两难。
怕自己不再单纯,怕自己丧失掉一些东西,失去了追求的权利。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贺天然抿了抿嘴唇:
“可是李岚把你签进她公司,也不是为了跟你当什么朋友,你有你的追求,但人家不需要你的追求,能挣钱又听话,懂得顺从,条件也没差你多少的人太多了,人家需要的是这个……”
温凉默默垂下身子,趴在酒桌上,双手交叠着垫着下巴。
她忽然问:
“……贺天然,你也是这样的人吗?”
“……或许吧。”
男人迟疑了片刻,没有选择为自己辩解,只是说完,他举起一杯酒,饮进嘴里含了两秒,最后才吞咽下去。
温凉盯着他喉结的蠕动,美目流转,似是忆起往昔,只听她笑着轻喃道出一句:
“你还真是……像极了一个大人呢。”
贺天然一怔。
温凉缓缓侧过目去,此时的舞台,已经有乐队登场了。
男人跟随着她的视线缓缓望去,那是一支很青涩的乐队,主唱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看得出来他很紧张,上台之后调试了一下吉他后才发现,自己连电都忘了插,他狼狈的摸样,引得台下一些酒客的哄笑。
“但我跟你好像不同啊,比起复杂的大人世界,我还是更宁愿当个野孩子……”
耳边,传来一句姑娘依旧固执的心声……
“温凉。”
“嗯?”
“比起我像不像一个大人,你更应该在意的是……你能坚持多久。”
温凉的视线从舞台上收了回来,她再次望向眼前那个男人,男人并没有看她,只是注视着台上犯错的少年,缓缓继续道:
“而且,成为大人也没什么不好,这样至少……能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有能力去保护更多的人,不是吗?”
他说完,双手插入嘴里,吹起了一声响哨。
舞台上的少年循声抬起了头看向他,贺天然一脸笑容,举起酒杯示意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