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印度来的呗。
贺天然差点脱口而出,还好是话到嘴边刹住了车。
这问题要是能接上,那肯定是要加分的,可要是回答太单薄,还不如不说,然而宗教历史的脉络太过复杂,硬是一本正经往上捋,追溯原型,贺天然是绝对没那个本事的,何况身边坐着的就是一个历史大拿,既然能问出来肯定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正面应战,说对了还好,说错了就只能是班门弄斧。
不过天然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先不说这图书馆管理员的含金量如何,就这个问题,他拉回到自己的强项领域上来,依旧是可以做到对答如流。
所以,他的强项是什么呀?
讲故事呗!
只见他顿了顿,不假思索道:
“曹教授,正史上的东西我知道的比较少,只是佛门传到咱中土经过了千年发展,许多历史已经跟咱们的民间习俗和娱乐结合到一起了,比方说,您问出这个问题后,我就想到了咱们传统戏曲里头的一出戏,叫作《观音得道》,我想或许能从民间娱乐的角度,来回答一下您的这个问题。”
“噢?说来听听啊。”
曹奉尧来了兴致,他是没想到贺天然一个学金融的,还真能在这个问题上跟自己扯一扯。
几人的目光汇聚到贺天然身上,他环视一圈,清了清嗓,绘声绘色道:
“这出戏的大致内容是说,观音前世是一位叫妙善的三公主,一天,她的父王妙庄王为妙善选婿,妙善呢一心向佛,肯定不愿意啊,所以就离宫出走,入了白雀寺当了尼姑。
这下,她老爸也不乐意了,逼妙善还俗,而妙善见了人间疾苦,立了普度众生之志,坚决不从,妙庄王想着你好好的公主不做,你要做尼姑,这不是把皇家的脸面都丢光了?
于是乎,他在一怒之下,就处死了自己的女儿。”
听到这里,曹艾青“啊”了一声,说道:“那这个妙庄王有点莫名其妙了,这就把自己女儿给处死了?”
贺天然笑道:“有些情节我忽略了,但结果就是这样,其实古时很多故事,它不是跟你讲逻辑,而是在给你传达一种思想,所以以我们现代人的眼光看,觉得不合情理的地方,在古人看来却很新鲜。”
杨成璧也好奇道:“那后来呢?这出戏既然叫《观音得道》,观音总不能就这么……嗯,去了吧?”
“当然还没完。”
贺天然接着道:
“这妙善啊,人家可是立了普度众生的大志的,天上的神明都看着,所以到最后都没死成。
只不过,后来这妙庄王又火烧了白雀寺,这就犯了大忌讳了,在不久后,他便感染怪病,需得亲人手眼,才可医治。
手眼呐,那真就是硬砍生剜的东西,要没了就真没了,妙庄王亲族皆是不肯,这时唯有妙善站了出来,献出手眼治愈了父亲。
至此之后,妙庄王眼清目明,总算看清了周遭亲族大臣的真面目,与妙善关系缓和,终于是父慈女孝了那么一段时间。
后来,在这妙庄王死后,魂魄来到地狱受审,因生前所做之恶,被判得永世不得超生,妙善知道了消息,便悬绳缠在腰上,那么一丈一丈下了地狱为父喊冤,说他火烧白雀寺非是父王本意,乃是奸臣诡计,望佛祖念其一片孝心,饶恕父亲。
然天规不容,法门不二,此等恶人肯定不能轻饶。
这时妙善就说了,若佛祖不肯准情,她可替年迈老父代受刑罚。
判官维持原判,佛祖也不在劝解,妙善便隔断绳索,替父坠入无间深渊,而就在她践行己言后,地狱深处,一方莲台缓缓升起,只见妙善端坐其上,就这样,妙善就此得道,修成正果,至此得封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贺天然说完,众人沉浸在故事里,这个回答可能没有曹奉尧心中的标准答案来的那么出色,但也可称为另辟蹊径,答得很巧妙了。
“这个故事在现在看来,固然是有点愚忠愚孝,道德绑架的意味了。”
杨成璧回味着故事细节,给出评价。
曹奉尧点点头:
“不错,像这种民间故事还挺多的,就拿这出戏来说,京越黄梅豫川昆,每个地方演绎出的剧情都有所出入,但就像小贺中途说的,把这些故事中的糟粕去掉,无非是忠孝悌,断舍离这类的传统思想,这个命题就过于宏大了,可以往深了说,也可以往浅了说,但无论社会如何发展,今时之人依旧是能领会出其中所想表达的道理的。”
中年男人作出了一番总结陈词,看向贺天然的眼神也变得满意了些许,毕竟他们一开始也不是在争辩什么对错,贺天然能说出这个故事,本身就代表他肚子里还真有点东西,而且这小子该老实的时候老实,该活泛的时候活泛,这还真是难得了。